入宫的马车上,贵平一路都在出神。其实并没想什么,只是伸手撩起帘栊,看向马车外。
入夜了,途径之处皆尽繁华热闹景象,恒王之乱结束,陆家倒台,好像他当做的,和想做的,都做了,脑海里只剩了浑浑噩噩一片空白……
岳家的大仇得报了,家中过世的人都可以安息了。
温印离开,殿下这处已经没了旁的威胁,他欠过旁人的恩情,也都还了。
他是不是该做回岳东篱了……
他是岳家的最后一人。
是应当继续留在深宫里,还是去到旁的没人知道的地方,重新做回岳东篱。
那殿下呢?
马车滚滚向前,屋檐下的灯火照在眸间,映出昏黄黯淡。
他放下帘栊,垂眸敛了思绪。
……
等到宫门口,见云陶守在此处。
云陶上了马车。
云陶一直跟着贵平,诸事都懂替贵平留心思。眼下殿下要见贵平公公,云陶提醒,“今日有朝臣提到恒王身死的消息,殿下一个人在殿中笑了很久,想找公公没找到,就自己去见陛下了。”
是同李恒有关,那他就清楚了……
贵平颔首。
云陶便不说话了。
李恒一死,这场动乱就算是彻底了结了。
无论天家愿不愿意,如今,能继承大统的,只有东宫。
许多不必要的矛盾,都会迎刃而解。
即便相互不信任,但储君之位,从今往后,有,且只有东宫一人,即便天家再有妃嫔,也不会再诞下任何子嗣。
这已成既成事实了……
但他了解殿下。
殿下不是去同天家和好的,他是去奚落的,他是去给天家看,你最不喜欢的儿子,已经坐稳这个江山了……
贵平阖眸轻叹,又朝云陶轻声道,“让马车快些。”
云陶照做。
成明殿外,值守的内侍官和禁军见东宫亲至,都纷纷行礼问候。
“开门。”李坦的声音好似古井无波。
当即有禁军上前,缓缓推开殿门。
殿门似是许久没有这样大打开过了,禁军推开的时候,迟缓的“咯吱”声传来,好似推开了被遗忘的陈年旧事。
而殿门大开,殿中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
随行的内侍官怕冲撞到东宫,刚想开口,却见东宫眼中的黯沉里带着隐约的兴奋,内侍官缄默。
寝殿中的人明显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来,而殿门大开,来得只能是一人。
宁帝激烈咳嗽两声。
身旁伺候的大监担忧,“陛下……”
宁帝顾不得他,还在病榻上就撑手坐起,大监只能帮忙。
李坦的脚步声从外殿,到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