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声越来越高,到了最后嗓音里却仿佛带了哽咽,他想起自己这可笑的一生,他曾经以为自己得到了一切,可从头来看,他似乎什么都没有握在手里过。
他当年逃走之后过了一段潦倒的日子,霍锦州那时候是跟着他一起跑的,他一开始不明白对方明明是因为他太子的身份才会当他的手下,可如今他不是太子了,对方为何还是这么跟着他。
后来他才知道,从霍锦州的口中他知道有上辈子一说,他说那一世的他与景长霁才是一对,他们一个登基为帝,一个为后,说对方对他也是爱慕的,这让他生出渴望与迫切想将这一切成真。
而就在这时候,一个机会刚好摆在面前,北冥曹相的义子曹令溪重伤不治很快就要没了命,他被合欢宗的少宗主救了,对方寻到他,给他两个选择,要么隐姓埋名从此不再过问前尘;要么……换脸成为另外一个人,重新回到汴京,抢回属于他的一切。
那时候他满心满眼都是景长霁,自然选择了后者。
而这个他替代的人正是曹令溪,对方欠少宗主一个人情,加上他本来就不想活了,他又不甘心自己就这么死了,他生母还没寻到,他还没让生父曹相后悔,他还没让所有人付出代价。
所以,他心甘情愿告知自己的一切,让卫翎取而代之,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让曹相好过。
一年多的时间,他改头换面后回了北冥,成了曹令溪。
卫翎甚至来汴京之前想过杀了卫殷,将景长霁带回北冥,他会重新跟他开始,他会将霍锦州告诉他的一切成为现实,可等他到了汴京,听到的就是两人即将大婚的消息。
他以为景长霁是被胁迫的,他以为二人并没有感情,甚至卫殷还有一个子嗣,可直到接风宴,他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卫殷为景长霁废了后宫,景长霁当时坐在卫殷身边时的模样不是假的,卫殷因为三公主的事吃醋也是真的,从那一刻开始他的计划动摇了。
他一无所有,甚至连原本能看的容貌也没了,他一个相爷的义子,真的能护得住景长霁吗?
但他还是不甘心,而这一切,却在此刻彻底消失无踪,他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许久卫翎才像是想通了一般,他没有再提过霍锦州口中的上辈子,他甚至不敢开口,他怕其实那不过是假的,也怕毁了如今属于景长霁的一切,卫殷能为景长霁做到这一步,如果他如今还是太子,他发现……自己应该是做不到的。
“来汴京之前……我本来是想将你抢走的。”卫翎止住笑后,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卫殷原本淡漠的目光立刻凌厉看了过去:他还真的是找死。
卫翎像是没看到他杀人的视线:“可我发现……我甚至连卫殷一半都做不到。”
卫殷挑眉:“一半?就你凭什么与朕比?”
卫翎苦笑:“是比不上,我发现自己完全没资格,更何况景公子救了我,我不是这么不知好歹的人。”
景长霁倒是意外,所以卫翎这是放弃了?他忍不住松口气,不到万不得已,没必要非要取了卫翎的性命:“你自己能想通,才是救了你自己。”
“你说得对,如今想想成了这模样倒是好,至少能重新来过不是吗?你们放心好了,我没杀曹令溪,是他心甘情愿将身份给我的,只是想让我将曹家搅合的天翻地覆。”卫翎抬眼,突然道:“我知道这次的事是怎么回事,并不是意外。”
卫翎好歹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他是认识容进源的,也看出来是有人想借他针对容家发难。
至于想借着这个机会做什么他猜不到,但不妨碍他将自己知道的一切说出来,也算是最后为景长霁做点什么。
卫殷皱眉:“你确定?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卫翎:“具体的目的我不清楚,但是谁出的手我应该能猜得出来,应该与合欢宗的少宗主有关,他也是找到人替我变成曹令溪的人,当初提议让我扮作曹令溪来汴京报复的也是他。”
景长霁眉头紧锁,竟然是巫寂,从先前离开顾都后他就没见过对方。
巫寂也像是失踪了一样,没想到当初刚开始巫寂就已经开始准备了这一切,所以从头至尾他到现在还没放弃?
卫翎继续道:“夏侯骞以前也与合欢宗的少宗主合作过,只是这次他过来……似乎并不是因为少宗主的缘故,他在五毒派的地位也高了不少,听说是直接搭上了所谓的宗主,听说也是少宗主的生母。而且从我最近得到的消息,夏侯骞似乎与这位宗主有什么不可对外说的秘密,夏侯骞对于这次来汴京很是自信,觉得一定会有大事发生足以让……宫中不太平,但具体的事对方并未对我说过。”
景长霁二人这边听到宗主是少宗主的「生母」神色变得格外古怪,巫寂的身份并未对外说,当初卫翎逃走之后也不知道巫寂既是合欢宗的少宗主也是真正的太子。
所以合欢宗的宗主算起来岂不是……就是成圣女?
景长霁眼睛微亮:“你可见过这位宗主?”
卫翎摇头:“并没有见过,我当初被少宗主带走之后去了顾朝,在一处换脸加上还要学曹令溪的各种习惯,没怎么接触过外人。只除了后期需要测试效果才时不时会出府,后来成功后就被送回了北冥。”
景长霁与卫殷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有失望的情绪一闪而过,但突然想到卫翎在顾朝待过很长一段时间,他出其不意问道:“那你在顾朝可曾见过与刘贵妃有些相像的女子?”
刘贵妃既然像成圣女,那么反过来问也是同样的,也许能知道成圣女的下落还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