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答应了刘湘让卫诩娶佩家女,就是他的大失,如若他还不找补,等到刘湘被他母后抬出后宫,成了他的掣肘,那个时候他的后宫就不是他说了算了。固然刘湘在后宫站稳一席之地不是大事,可他的后宫不需要第二个主人,他也不喜欢被那对后妃俩人如此算计。
“老奴刚才跟您说的话,您可是没往心里去?”未料太子还作如此之答,吴英甚是想叹气,末了还是隐了下来。
“卫襄自小就是这个性子。”卫襄抿嘴冷声道。
“是了,您也有您的难处。”劝已至此,不想做的人是听不进话的,吴英便说了收场的话。
“公公知道就好。”卫襄脸色已变好,听了吴公公的话,知道他父皇还是一心为他的就好,说罢他跟吴公公客气道别,领了东宫一众人出了始央宫。
吴英等送走了太子方回始央宫,见到皇帝,他朝皇帝轻轻的摇了摇头。
顺安帝见状有些失望,却也在他意料之中,他摇头略带讥俏嗤笑了一声,道:“朕手把手教他,还是教不会。”
第80章到底是她大胆了。
“……”吴英躬身想安慰皇帝,又无从安慰起,只得哑然。
殿下快年近四旬了,若是能教得会,他早就会了,无需陛下直至今日还在苦苦寻思规劝他的法子。
“陛下……”末了,吴英只得无奈叫了一声。
顺安帝摆摆手,“无碍。”
说罢便敛住心神,全神投入了手中奏折。
吴英便噤声,无声无息走至他身后站定,等着皇帝陛下想起事来吩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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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凤栖宫婆媳二人也很快就知晓了始央宫庶弟陪嫡兄读书的事,头几日刘湘若无其事,和儿媳一道忙着手中的针线,说说笑笑,其乐融融,看似无风亦无雨,可这日子过了三四天,等到始央宫传来消息,说太孙身子累病了又要吃药,这正当午,刘湘一听到消息,喉口一甜,吐出了一口血来。
“母妃……”佩梅就坐在她身侧,立马扑过去跪下撑住了抚着胸口往下倒的婆母,转头失声喊道:“周姑姑,快,请太医。”
“不……”刘湘抓住胸口朝周女史摇头,咽回口中的热腥,抓着儿媳的手直起身来直喘气道:“别叫,不成样。”
“母妃……”
“梅娘,诩儿叫了就行了。”不能让外面的人认为小凤栖宫里的主人一个两个都是病秧子。早亡之相,有谁愿意把筹码押到像他们这等的人身上?母后说得对,小凤栖宫成天哀哀凄凄的,只会把为数不多的福气悉数败尽。
刘湘若无其事擦了擦嘴,这厢她放眼看过去,只见儿媳的眼睛里的眼泪滚来滚去,且有愈滚愈多之势,刘湘欲伸手去擦她的眼睛,抬手之时方才发现她手中这张帕子沾了她的血,不禁莞尔,这厢周女史悄悄送过来了一张帕子,刘湘接过,去擦孩儿眼边已弥散开来了的泪,出言安慰她道:“我这是一时心忧气岔,没得事的,你表姐叫柳女医给我开的药不是没吃完吗?我吃一剂就没事了。”
“不能乱吃,”佩梅抽着气,竭力从乱轰轰的脑子里挤出话来,“母妃现在的身子不是当初柳姐姐看脉时的那个身子,这药不能吃了,等柳姐姐看过后开了新药方子,我们抓了新药再吃。”
“也是,你看我这老糊涂,就是不如你们年轻人脑子机灵。”刘湘颇为赞成颔首道。
婆媳俩一同把叫太医的事忽略了过去。
等佩梅带了她的下人回了翼和殿,要去取澜圣医给她当陪嫁的养生丸拿来给刘湘吃,刘湘叫来周女史,吩咐道:“你去敲打下诩儿的那几个小太监,让他们别这种事都拿去给太孙通风报信,告诉他们,这宫里的喜事高兴事,就像太孙妃多吃了几口饭,多笑了几下,我陪太孙妃多绣了两副鞋面,还陪太孙妃看了几页书这等事大可多说,不高兴的事,不说也罢,你可知道我的意思?”
“奴婢知道了。”周女史欠了欠身。
“唉,说来也是我心气小,一点儿小事就着急上火的,这涵养功夫还是不到家啊。”刘湘摇头自叹道:“诩儿诸多功课缠身,学的还是那以前从未学过的话,还要学着当好一个出使的王子,还要带弟弟们念书写字,这还只是累病,我这当娘的天天在宫里安享富贵,什么事都不用操心还不如他,着实惭愧。”
太子妃也是苦得没法儿说了,周女便只是看着她,亦觉得嘴里苦得比黄连还苦,她蹲下跪在太子妃的跟前,小力替她敲打着腿,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奴婢昨天还听您和太孙妃说起了这句话,太孙妃说她家老先生说过福祸互为因果,互相转化,这福事到头不一定还会是福事,这祸事到了头也不一定还是祸,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坏事,这坏事到头了,也会成好事,奴婢听说澜圣医这几日天天住在宫里呢,有他老人家在,太孙累病了反而是个好调理的机会,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昨天刘湘为了让儿媳养养眼睛,别小小年纪就为着绣花把眼睛绣花了,便提议给儿媳念一段书听,没成想周女在旁侧听着,还把话听进耳了,说得还有模有样的。
“是了,”刘湘未成想从小侍候她,到了进宫还陪着她的老奶娘成了东宫的人,她在东宫收的奴婢却成了她最忠心的奴仆,这世上的事果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她朝周女轻轻颔了一下首,笑叹道:“看来往后我这心胸还是得学着更宽点,你啊,你往后就学丁姑姑,对太孙妃好点,她是集大运者,在哪都有人帮,有着我没有的福气。”
“娘娘!”
“好了,”见周女大惊失色,刘湘却是淡定自若,神色不变,说着她微微一笑,道:“丁姑姑那是遵的懿旨,我呢,也没什么好给你的,就想着你能帮我照顾着太孙妃一点,也盼着梅娘啊,对你也好一点。”
“娘娘!”
“也不知道能熬到哪一天,”刘湘摸了摸她那近时日子时不时就痛得她喉口发甜的胸口,喃喃自语道:“但愿能比……多熬一阵子。”
她得死在母后后面,不能让那个宫中唯一对她心存怜惜的老妇人白发人送黑发人,一腔好意付诸东流水呐。
“娘娘!”
刘湘抚去奴婢眼边的眼泪,神色木然朝她摇首,示意她不要再说话了。
人若有命,她的好命许是在出嫁那日就断尽了。
她不该进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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