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佺期一身戎装正举步向墩台行去,杨安玄紧走几步跟在身后。居高望远,影影绰绰有人影晃动,天色犹暗,看不清有多少人。
杨佺期下令道:“守住阵脚,不要轻举妄动,待贼人靠近二十步,弓箭轮射三通。”
亲卫树起盾牌,“笃笃”声音断续响起。杨佺期静听了片刻,道:“应该是乌合之众,连箭都没几只。”
天色渐亮,从墩台上已能望见来袭的贼人,百余步外黑丫丫一大片,约有千人。再过一刻,逐渐能看清这些人衣衫杂乱,手中兵器杂乱,甚至还有木棒、竹枪掺杂其中。
杨广哈哈笑道:“估计是哪里的流民,看到坞堡中有火光,误以为咱们是商贾,想捞一把。”
杨佺期又仔细看了半晌,道:“贼人杂乱无序,毫无阵型,应该是乱民。”
杨安远一脸振奋地道:“末将请战,逐杀贼兵。”
这些贼兵既无训练又无装备,是送上门来的功劳,杨安玄也不想放过机会。
杨安远的心思他一清二楚,无非是想多积累功劳以后能顺利执掌杨家族军,那垂涎都快滴到地上了。
兄既不友,恕弟不恭,杨家族军我也要想要。想到这里,杨安玄躬身道:“末将亦请战。”
杨安玄这段时间的表现让杨佺期颇为满意。手心手背都是肉,杨佺期略加思索道:“传令,杨思平率部前驱,逐散贼兵。杨安远、杨安玄各率五十轻骑,列于左右,伺机杀敌。”
杨家族军近五百,轻骑却仅有百余。这些轻骑皆乘大马,披轻甲、佩弓刀,择军中精锐组建,战场之上用于攻坚夺旗,是杨家父子在军中经营数十年才攒下的底蕴。
鼓声隆隆,杨思平率众推进,箭只漫空、盾牌如墙、长枪如林,威势逼人。
贼兵一触即溃,四散奔逃,杨安远、杨安玄率着轻骑如同两只利箭,轻巧地将贼兵扯得更加零碎。
杨家军赏罚分明,眼前这些贼兵是唾手可得的功劳,杨家军人人争先,唯恐被别人抢去了功劳。
有杨安玄在,杨安远如芒在背,憋足了劲要将老三比下去,让父亲看看谁才是真本事,谁才是真正的倚仗。
五十骑,踏得衰草溅飞,尘土飞扬,乱民如鸡鸭炸窝,惊惶四窜。
杨安远一马当先,钢刀挥处残肢飞起,血腥扑鼻,惨叫声从身后传来,李明长枪一振,将尸身摔了出去。
片刻之间,身后便留下了数里长的血路。
杨安玄手持弯弓,时不时地射上一箭,那些惊惶逃窜的贼兵衣着破烂,几无穿着皮甲之人,手中兵器更是五花八门,就是一群流民。
虽然眼前流民不堪一击,杨安玄仍不徐不疾,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前世被人沉了潭,这辈子行事当小心谨慎,远祸得福,沙场厮杀怎能大意。
赵田护卫在左侧,暗自感叹,三少年纪虽小行事却稳健,不贪功不急躁,有大将之风,他哪知杨安玄的真实心理。
一气杀出五六里,此时天光大亮,杨安远望见里许外矮坡上黑沉沉的人群。
数骑并立,位于阵列之前,孙滔身着黑鲛皮甲,跨马横刀,居高望远,冷冷地注视着驰来的杨家轻骑。
杨安远看到贼兵前数骑,扬刀前指,高喝道:“兄弟们,拿住贼首,我替你们请功。”
身后吼声激扬,士气高昂,蹄声如雷,毫不犹豫地跟随杨安远朝着矮岗杀去。
寒风凛冽,吹得帽缨飘飞,黑须扑打着面颊上生疼。孙滔浑身冰冷,冷到心如铁石,近千麾下作饵,总算诱得杨家轻骑入伏。
相距两百余步,孙滔侧脸望向右侧钢箍环额的粗壮汉子,道:“宇文帮主,接下来看你的了。”
宇文齐,鲜卑族人,原是天王苻坚手下的一名禆将,淝水大战失利北逃之际纵兵为祸,心知死罪索性纠集了数十骑为寇,杀人放火抢掠商队,无恶不做。
晋、秦、燕都曾派兵围剿,不过宇文齐为人机敏狡诈,麾下皆是轻骑,来去如风,创建狼帮,为祸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