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轩,”周英驰边掉眼泪边道,“你还记得吗?沈坚家那个小孩……”
陈博涛怎么能不记得。
手抖得太厉害了,只能把碗筷先放下去。
当年沈轩跳楼以后,医院家属楼里凡是有孩子的,说好了一起把家里的窗户全封死了。
陈博涛记得陈洲回家以后连问都没问为什么封窗户。
他儿子多懂事,从来不对他们的决定有什么异议。
陈博涛现在又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了错。
“他那个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陈博涛道,十几年的事情,他也记不清了。
周英驰摇头。
就是因为一点异常都没有,他们才毫无察觉。
“怎么办?这下怎么办?”
周英驰六神无主,脑子里乱成一团,记忆混乱极了,她甚至想到了刚怀上陈洲的时候,是哪一步出错了呢?是她生陈洲的时候不顺,陈洲有点缺氧,还是她给小时候的陈洲扎了两次辫子……
“没事,”陈博涛又握了下周英驰的手,“没事,先吃饭,吃饭。”
陈洲下了楼,碰上了几个邻居,如常地与他们打了招呼,站在法国梧桐下仰头最后看了一眼,一列窗户全都封死了,一格一格,灰蒙蒙的。
陈洲上了车,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诚然,他们会伤心失望一段时间,不过他一向就是个不怎么贴心的儿子,感情上的损失应该会相对少一些,然后他们会同他谈判,看看他这里有没有回旋的余地,如果有,那么要求就可以放低,生个孩子,只要有孩子,别的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洲边开车,边很冷静地分析他的父母未来会对他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这些东西很早就在他心里演练了千万遍,将他这颗心锤炼得比石头还要硬。
他没有感觉,一丝一毫感觉都没有。
门打开,陈洲闻到一股香气。
香气从浴室里传出,跟随着一点乳白色的烟雾。
同时还有哗哗的水声。
大概是张向阳觉得关着浴室门洗澡有点闷,就敞开了门。
陈洲在沙发上坐下,把车钥匙放在一边,随后从茶几的小盒子里掏出了一包烟,他点了一根,在客厅里不紧不慢地抽着那支烟。
烟抽到一半,张向阳从浴室里出来了,他以为家里没人,头上罩着条毛巾直接去冰箱那拿水,闻到烟味,一回头才看到坐在沙发里的陈洲。
陈洲双脚交叠地翘在茶几上,连鞋都没换,皮鞋尖对着天花板,上半身陷在沙发里,很放松的姿势,却给张向阳一种紧绷的感觉。
张向阳呆了呆,道:“陈工?”
陈洲偏过脸,他嘴里还叼着烟。
张向阳没见过陈洲抽烟。
陈洲没在他面前抽过,偶有几次,他只见过陈洲手指夹着烟,一向严肃又端正的人嘴里斜斜地咬着烟,看着也并不邪气,令张向阳联想到西部电影里英雄末路的牛仔,旧世界的狼狈。
张向阳把毛巾挂在脖子上,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陈工,你怎么了?”
陈洲把烟从嘴里拿走,“熏着你了?”
张向阳摇摇头,迟疑的目光落在陈洲脸上。
陈洲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已经很疲惫,实在懒得作出任何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