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也配做沈轩的父母?!”
青年将纸张撒得遍地都是,一张落在陈洲脚边。
是沈轩的遗书。
——“爸、妈,谢谢你们对我的养育之恩,从前我让你们失望了,以后不会了。”
陈洲只看了一眼,就被父母夺了过去。
“真是造孽,”陈博涛死拧着眉,“生了个讨债的。”
周英驰也挡在陈洲面前,她很伤心道:“这样闹,他妈要活不下去了,太作孽,太可怜了。”
十五岁的陈洲站在父母身后,他的个子已经很高,能清晰地看到拥抱在一起哭泣的失去孩子的父母与歇斯底里的青年对峙,怒骂是他害了自己的孩子。
他心想:沈轩也活不下去了,谁可怜过他呢?
回去的路上,父母依旧长吁短叹,说好好的一个家就散了。
所有人都在责怪沈轩。
长辈怪他不懂事,小辈怪他太傻不懂变通。
第二年,大家又聚在了一起,为沈母高龄产女而欢欣感动,一切都过去了,这个家有了新的种子,未来还会有美好的幸福生活等着他们。
陈洲坐在庆贺的饭桌上,忽然很想吐。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你在母亲的子宫里眷恋十月,脐带剪去,你们依旧血脉相连,你确信这世界上即使所有人都不支持你,至少还会有两个人无条件地爱你、包容你,他们是医生,他们读过书,他们会懂你,你鼓起勇气向他们剖开自己的胸膛,问他们,你们接不接受我?接不接受这样一个不符合你们期待的我?
“陈洲,快去看看小妹妹,小妹妹好可爱的。”
婴儿乖巧地眨巴着眼睛,那双眼单纯又清澈,是世上最美的一汪泉。
陈洲道:“叫什么?”
“刚满月,还没起名呢,小名叫珠珠,掌上明珠。”
珠珠。
掌上明珠。
那双手掌只要能抓住什么东西就行,是谁都可以,沈轩也好,珠珠也行。
这世上根本没有确定的关系。
“咚咚——”
“陈洲,吃饭了。”
饭桌上,陈博涛没吃两口,又要说话,说的是医院的事儿,不知不觉又转到陈洲身上,还是老话,快三十了,什么时候结婚?到底要什么样的女孩?现在他们还年轻,还带的动孩子,别太挑剔,挑花眼等老了后悔。
陈洲默默吃饭,吃完以后,他没离开饭桌,倒了杯水,边喝水边坐着听。
陈博涛稀奇道:“今天肯听我们说话了?”
周英驰却隐隐觉得不安,“陈洲,你吃完下去散散步吧,下面蛮阴凉的。”
陈博涛看了周英驰一眼,又看向面容沉静的儿子,他放下了碗筷,道:“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周英驰心脏跳得很快,女人的直觉在这时敏感地告诉她,她的儿子要向他们宣布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就像很多年前,突然说他改了志愿要去外地读大学一样。
“爸,妈,”陈洲很平淡道,“我不会结婚的。”
陈博涛与周英驰竟同时松了口气。
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们会继续想办法说服他。
“我是同性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