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过后,离声悠然走向高耸阁楼,边走边命令般言道。
“遵命。”
她忙收敛起方才油然而生的诱引心思,忽觉一身窘迫,难尽其言。
此前在花月坊中学得的技巧似被他瞧了穿,她不敢为此多言,只得默默紧随其后。
原本的得心应手之举,也让她妄自菲薄起来。
沉寂好半刻,身旁寒影又问:“不问我入宫何为?”
沈夜雪闻言连忙恭谦而起,极为顺从回道:“对主上所谋之事,我不该多虑。”
口中道着不作多思,然心里还是困惑的,骤不及防地带她入宫,离声定有他意在……
她缄默而跟,低首细思,越想越疑惑。
“去面见圣上,”于她冥思之际,离声随然开口,眉间笑意未褪,“那人如今的状况,唯有方鹤尘能医治。”
她闻语微止,惊觉他所道之人是指无樾。
原来在这一二日里,他真就思虑着医治之法,从她之愿,欲让无樾得以痊愈。
方鹤尘,世人尊称其为方仙医……
她曾听闻过此人名声,据说是位堪称神人的医者,能起死回骸,枯骨生肉……
这天下未有其医不好的病症。
只是这方鹤尘常年跟从当今圣上,唯听小圣上之命医人,其余的他一概不救。
寻常百姓莫说求医问药,便是见上一面都难上加难,更别提受诊一事。
第40章朕如何能信,你未有二心?
“你说的,是常年伴于小皇帝身边的那位仙医?”沈夜雪迟疑相问,总觉他这层身份入宫颇为凶险,不免心起担忧。
“你去求陛下?可你不是傅昀远的门客?”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一旁的冷艳之影悠缓而道,她款步向前,又听他言。
“阿雪成日心系在一位随侍身上,我自当是要想想计策的。”
不禁半信半疑,她忽作诚然再问:“小圣上会应允?”
“若是陛下不允,一怒之下将我赐死,阿雪可会为我收尸?”离声戏谑反问,周身不经意间散出阴沉之息。
“你若死了,陛下怎可能会放过我……”此问荒谬,沈夜雪敛下眼睫,从容以回,“我自当是要与你一同上路的。”
跫音忽止,离声握上其玉腕,面色阴冷,随后俯于耳畔低言:“阿雪……只要我尚有一口气在,定会拉上你。”
“如若不然,我就太寂寞了……”
“我要你陪着,亦恨亦怨,亦或薄情无意,无论怎般都好……”
骨指抚上桃面玉颊,他轻呼了微灼气息,长指最终落于颈间一处,漫不经心地似提点着什么。
她深知这疯子所抚为致命之处。
倘若她不从,他只需轻微使力,就可使她殒命于今夜。
她岿然不动,温顺般阖着杏眸,直到触于玉肌的凉指退去,她才缓睁开眼。
素日便觉他心性难测,今日尤甚,沈夜雪默声良久,小心翼翼地问着:“我想将此讯告知无樾,门主可否在房中再待我片刻?”
实在不愿于他心绪不定时伺候在旁,能拖则拖上几许,她眸光潋滟,朱唇轻触冷颜:“门主只要不嫌我愚笨……”
温软唇瓣浅啄冷颊,留落道不尽的绵柔之意。
几瞬前堪堪燃起的阴鸷之色顷刻间褪落,他浑身稍滞,蓦然浅笑。
“不必了。”离声倏然加快步调,云袖一摆,不候她随行,便独自隐进了夜色里。
“赶路了一日,明日一早还要面圣,今晚先安寝吧。”
沈夜雪毫无头绪,瞧望着面前白皑雪色与玄夜相融,冷薄身影消逝于月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