剜心也不过如此。
褚疏呈那副很少有过波动的神情终于变了。
活了一千年带来的并不是高高在上,而是无穷无尽的折磨。他是一只老不死的僵尸,不是上天入地的神佛,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
时间对他来说,就是最痛苦的东西。他若是不在意这十年,那么以往一千年都该失去意义。
苏嫱的这些话,何尝不是在剜他的心。
气恨她招惹他,丢下他,忘记他,怀疑他。。。。。。甚至还轻信老道士的话,将他的心意与亲昵当作轻贱的玩弄。
丢在一旁任她腐烂?
她早就腐烂过一次!
褚疏呈只觉得那颗早已失去跳动的心脏久违地刺痛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将苏嫱压在墙上,将蠢蠢欲动的僵牙彻底扎进她的血肉,将大量尸毒不管不顾地注入她的体内,让她彻彻底底成为他的同类,成为再也不会腐朽的永恒存在。
但男人到底活了千年,情绪控制力早已修炼得炉火纯青,哪怕再心痛再愤怒,也能瞬间将所有的情绪敛入表象之下。
“宝宝。”褚疏呈再开口时,称呼依旧亲昵且温和,其中还夹杂着几丝无奈,“你也该承认,这些年我对你的人生事无巨细,没有哪一处不妥当。”
“若你恐惧我是只怪物,怨恨我威胁了你的性命,那我可以向你保证,从明天开始放你离开。”
“你今日见到的老道士还算有些能力,他可以拔除你体内的尸毒。”
“我虽是个怪物,却也不会言而无信,再次干预你的人生。”
他一句又一句安排得极为妥当,似乎是真的宽容眼前的小辈,哪怕已经尝过她的味道,却也绅士地愿意放过她,给她留出一条生路。
说到最后,褚疏呈平和地看向苏嫱:“以此全了你我之间的情义与缘分,这样可好?”
可好?
一点儿也不好。
他放手得太轻易,苏嫱的愤怒与怨恨顿时失去了方向。
还该怨恨什么呢?
这十年来,他对她已经做到极致,若没有他,失去了父母的苏嫱早该进入福利院,在复杂孤独贫穷的环境里挣扎求生,甚至不可能考上南大。
难道还要因为她的资助人是个僵尸,所以要抹掉他的恩情吗?
他做过最过分的事情,也不过是吸取她的血液,间接地将尸毒注入她的体内。可他现在都已经向她保证,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威胁她的性命。
这不是很好吗?
苏嫱默默地站在沙发的角落里,她发现自己的悲伤与怨怼并没有消散,反而变得更加浓厚,可这些情绪却又毫无道理。
最理智的行为,应该是答应褚先生的建议,明日就离开庄园,将一切情义恩怨彻底了结。
可。。。。。苏嫱无法控制自己的难过,她攥紧自己的衣襟,眼泪止不住地往下砸落。
“哭什么?”
褚疏呈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将年轻的女孩牢牢地堵在沙发死角,他一如既往地用手掌抬起她的脸颊,看见那些眼泪的第一反应是可惜。
湿咸的泪水若不是在拥抱亲吻深入时流出,那便是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