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医师的到来有如一剂强心针,注入这座将死的城池。
这座城池不是没有医师,只是原先的医师逃的逃走的走,留下的医师,也死的死,病的病,别说治病救人,连照顾自己都困难,好在城中药材不缺,这座城池的主官还算是个能吏,第一时间向周边征调了足够多的药材。
冬葵虽是女子,但家学渊源,且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第一天,便提笔落下第一个药方。
从见到第一个病人起,她便再未休息过。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
身形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消瘦。
“咳咳……”
第一声咳嗽发自她来的第三天。
自此,咳嗽声便不绝于耳。
古人医在心,心正药自真。
官府的救援迟迟未曾到来。
医师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最后更是只剩下冬葵在撑。
不过五日的功夫,整个疫区就只听到她一个人的声音。
“轻症,甲区。”
“中症,丙区。”
“重症,乙区。”
消杀,隔离……
“冬大夫,药材不够了!”
“药材不够了?”冬葵猛地直起身来,然而她的身体已经不支持她做这样的动作,站到一半,又跌坐回去,她似是在发文,又似是在自言自语,“药材怎么会不够了呢?”
其实她知道的,她知道的,主官再有能力,能够在疫情爆发之前,搜刮再多的药物,但在疫情爆发之后没有支援,这些药物就是无根之源,用一点少一点,能撑到今天,已经是她药渣都要熬煮三遍的节俭。
“药先给轻症患者吧……”
说出这句话,她似是耗费了很大的精力一般,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爬都爬不起来。
“冬大夫,冬大夫……”
药童注意到她的异常,忙赶过去,将人扶起。
她伸手触碰到的,是滚烫的身躯,扯下面巾,露出的是一张通红的脸。
脸是红的,唇却是白的,干裂缺水的嘴皮翻起,隐有血迹。
药童的眼泪顷刻间便落了下来。
“我这就去给您拿药,我这就去给您拿药——”
“不必,不必。”冬葵制止了她的行为,“不用浪费药材了。”
她喝下药童端来的水,在案桌前重新坐下,又用湿毛巾洗了一把脸,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精神些许,“我已不是第一次感染,早在轻症时就已经自己疗愈过一次,再次感染后我的身体机能已经尽数被疫病腐坏,非得灵丹妙药,否则救不回我这具残躯,如今药材紧张,还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费为数不多的药物才好……”
她咳嗽两声,用布巾接住口中的鲜血,看了一眼,便浑不在意地扔进一旁烧着的炭盆。
“我今早又想出一个新方,应该能用上之前没用过的一些药材……”
赵熹微已经在落泪,她不是没有做过关于冬葵的梦境,但和平昭她们都不同,冬葵死时很平静,没有刺激的搏杀,也没有纵身一跃的决绝,她就躺在一间小房间里,屋子的炭火不知何时熄灭了,她蜷缩着发冷的身体,听着外面的欢呼,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京城的大夫来了,冬大夫有救了,有救了!”
门被撞开,药童拽着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走进来。
“冬大夫,这是京城来的御医,他肯定能治好你……”
“冬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