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卿琬一下子就慌了,这群人这般齐聚,严阵以待,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几乎是顷刻之间,她的鼻头就涌上一股酸意,眼眶里也有泪水儿在打着转,当前方的人齐齐为她让开一条路后,谢卿琬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径直扑到了床榻边上。
“皇兄……”她忍不住低泣道,“怎才几日不见,你就成了这般……”
她正要揪紧他的被子边角,埋头哭泣一番,头顶上却传来一道十分无奈的声音:“琬琬,你抬头看看,我并无什么大碍。”
谢卿琬浑身一顿,下意识抬首,只见谢玦后半身微靠着床头,正低首无奈地看着她,他只是面色略有些苍白,其他看上去倒没有什么异样。
她上下打量他一眼,惊讶道:“皇兄,你没有受伤?”
谢玦顿了顿,看着她,慢慢说道:“也不是,只是伤得不重,再养些时日就好了。”
他温温一笑:“京中的那些宵小在出城之后设伏,我以身作饵,只是受了一些轻伤,实则无碍,他们却被一网打尽,受损惨重。”
“也就是说,皇兄,你是故意叫自己受伤的?”谢卿琬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话中的意思,皱起了眉头。
她罕见地对谢玦板起了脸:“你怎么能这样不珍惜自己,我知道你想要设陷,想要让计谋见效,可你怎能让自己深陷其中呢!”
说着说着,谢卿琬的声音不自觉中就大了起来,甚至还生出了几分训斥人的架势。
听得背后的众人面面相觑,在心中对她生起了无尽的佩服。
长乐公主说的一些话,也正是他们想劝谏的,可他们没有一个人有这样的勇气。
有人这时悄悄抬头去看谢玦的反应,却见殿下面上并无愠色,只是抿着唇,安静地听训。
他不由得睁大了眼,这……这和那个在他们面前孤冷无比,威势赫赫,不容置喙的殿下,当真是一个人吗?
难道是他起了幻觉?他下意识地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此刻,谢玦也注意到了房间里待着的这一堆多余之人,他微沉嗓音:“你们都退下吧。”
许多人立即如释重负般地应下,随即飞快地退了下去。
最后离开的人是周扬,走之前,他笑眯眯地对谢卿琬道:“公主若有什么需要吩咐的,随时可以将奴才唤进来,如今就不扰着您了。”
退下去时,周扬还顺手将寝房的门关好,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一时间满室寂静,只剩下谢卿琬谢玦二人。
谢玦看着谢卿琬,微笑道:“我还以为,琬琬会接着训我呢,怎不说话了?”
谢卿琬被他这个“训”的说法说得怪害臊的,但转念便想起谢玦的所作所为,一下子又有了底气。
她挺胸昂首,叉着腰:“怎的,训不得了,皇兄你别以为你身份尊贵,我就不敢说你,这次难道任性的不是你,如果你真出了什么大事,满身是血地躺着回来,你叫我如何接受,又如何自处?”
说着说着,情绪上了头,她的声音渐颤,甚至还生起了一丝哽咽:“皇兄,你知道我被人叫醒的时候,得知你受了伤的时候,内心是有多么的惶然,害怕么?”
谢玦蹙眉道:“我严令所有人先不得告诉你此事,是谁泄露了消息?确实应当惩处。”
“皇兄!”谢卿琬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许多,她怨愤地看着他:“你到这个时候,都还想瞒着我,是我叫人,对他们道,无论你出了什么事,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的,你也不许处罚别人,这是我强迫他们这样做的。”
“今日或许你伤得不算重,但说句不吉利的,你若有哪日真遇见了什么十分凶险的情况,你这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瞒着我?”
她越想越委屈,扯着他的衾被,颤声说:“皇兄,你说过,我是你最亲近的人,可你为何什么都不愿让我知晓呢?就连这种关乎你安危的事情,我也总得想方设法从他人口中探听。”
“你说过,若我遇见了什么为难之事,一定要毫无保留地向你求助,可是你呢,你为什么不能这般,这不公平。”话语间,谢卿琬已是泫然泪下,泣不成声。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影响,她如今情绪上来的比从前还要快很多,这般说哭就哭,也不过是在一念之间。
其实,委屈,愤怒只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她对皇兄满满的,无处盛放的担忧。
她急切地想要让皇兄明白自己的心情,从而能学会珍惜自身。
谢玦看着眼前的妹妹,她已在他的面前,哭得如花猫一般,这画面甚至带有一丝逗趣的成分,可是他却丝毫笑不出来。
反而是心脏一抽一抽地生起细细密密的疼痛来。
他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软下了态度,轻轻揽住了伏在他身前的她的小脑袋,心中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是认命而又无奈地叹息:“琬琬,莫哭了。”
“你哭得我心疼,你说得对,都是我的错。”
谢卿琬的脑袋微微动了动,却依旧埋首在他的胸前,反而抽泣得更狠了。
谢玦望着她哭得一抽一动的肩膀,心中如同火烧,难得生起了焦躁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