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祀看了眼天色:“不知道现在去花愫裁缝铺还来不来得及。”
虽说付裾铩羽而归后,短时间内再去杨思慕那边的可能性不大,但他还是打算尽快了结这事,以免夜长梦多。
纪浮光微微一笑:“可以。”
纪老师说可以那必然可以。
半小时后,SUV停在了花愫门口。
裁缝铺还没关门,付裾隔着窗户和邻居闲聊。他换了件青色的长衫,脖子上挂着皮尺,围裙口袋里露出半截粉笔和剪刀柄。
“付老板,我来拿做好的衣服。”沈祀笑眯眯的,看上去脾气好得不得了,丝毫不见前日用杀虫剂追着喷人的凶悍。
老裁缝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邻居见有客来访也不再跟他唠嗑,半是羡慕半是嫉妒地说了句:“老付这生意越做越好了,什么时候请大伙儿吃个饭,沾沾光。”
付裾笑得比哭还难看:“一定一定。”
目送邻居走远,付裾迅速收敛了笑容,面无表情地瞥了两人一眼,硬邦邦地说:“稍等,我去给您拿来。”
说完去了内室,走到半途,老裁缝猛地转过身,身后沈祀正静静望着他。
付裾强忍住心中的怒意,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声音发沉:“客人,我说了让您稍等。”
沈祀从书包里拿出杨思慕的那件芍药花旗袍,刷地抖开:“为什么想到用人皮做旗袍?”
付裾脸色大变,强自镇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祀啧了一声,死鸭子嘴硬。
“这旗袍是你做的没错吧?如果我把它送去医院做DNA鉴定,你说会不会检测到黄月红的DNA?”
人皮搞成这副鬼样子,沈祀自己也不敢保证是不是还能验出死者的DNA,但他觉得付裾也不知道。
老裁缝一口黄牙差点咬碎,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不着痕迹地往后退,随即一个闪身拐进内室,跑了。
这次不用担心会摔断腿,沈祀毫不犹豫追了上去,裁缝铺的内室比他想象得要大得多,被付裾当成了起居室。
这铺子开了几十年,付母死后,花愫的生意越来越差,付裾根本没钱重新装修,因此还是旧时的风格。
堂屋地面铺的青砖,几把不值钱的复合木椅子东倒西歪,玳瑁色的珠帘被风一吹互相碰撞,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沈祀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极其浓烈的香味,很快他找到香味的来源——一个不起眼的香炉,香炉摆在木头茶几上,袅袅青烟正不断从里面溢散出来。
他一脸严肃地走过去,打开香炉盖子。
“小心。”纪浮光忍不住提醒,“这香可能有问题……”
沈祀从书包里拿出矿泉水,把还在冒着火星的香料浇灭了,随后微微松了口气,疑惑地看向纪浮光:“什么?”
纪浮光:“……没什么。”
消防队欠沈医生一个最具防火意识奖。
两人穿过堂屋,掀起还在晃动的门帘,昏暗的房间内,付裾站在一面巨大的落地镜前,小心翼翼地描画着眼线。
他的外貌和穿着没有任何变化,体态和表情却跟原本的老裁缝完全判若两人,温婉柔媚,风姿绰约。他哼着民国时期老沪城流行的小调,声音又尖又细。
“付裾”看了眼镜子里的沈祀,幽幽叹了口气:“外面的香对你果然不起作用。你有杀虫剂,我打不过你。”
沈祀皱眉:“没有杀虫剂,你也打不过我。”
“付裾”:……
“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沈医生认真询问。
“付裾”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就是你人格分裂的症状。”沈祀解释,“是不是经常会出现记忆缺失的状况?比如明明在吃饭,回过神来却已经睡完午觉了等等。”
“付裾”涂口红的手一抖,他古怪地看着青年,指了指自己:“你以为我人格分裂?”
“不然呢?”沈祀反问。
“付裾”深吸一口气:“我没有人格分裂。”
沈祀点头表示理解:“科学研究表明,有八成以上的病人都不知道自己患有此种病症。”
“付裾被鬼附身了。”“付裾”用指尖揩去唇边多余的口红,朝他露出诡异的笑容,“我就是那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