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从黑暗中伸出一只手,此时正好一道闪电落下,让他得以看清那手的模样,惨白修长,虎口的位置纹着一朵血红色的莲花。
手拿到面包很快缩了回去,片刻后传来轻微的咀嚼和吞咽声。沈祀于是没有再关注,逗弄起脚边的小黑猫。
雨渐渐停了,天边微微泛白,沈祀重新骑上小黄车,回到出租屋,钥匙刚插入锁孔,对面的门开了。
“纪老师,起这么早?”沈祀看了眼手机才刚过五点。
纪浮光穿着绣了金竹叶的家居服,以拳抵唇轻咳:“被雨声吵醒了。”
沈祀深有同感:“确实好大的雨,差点回不来。”
说完像小狗一样甩了甩脑袋,纪浮光不闪不避,任由小水珠落到自己身上。
沈医生平安到家,纪老师也准备回屋,余光扫过他的指尖,只见上面萦绕着一丝极淡的黑气。
纪浮光神色微凝,状似随意地问:“回来的路上遇到什么人了?”
“你怎么知道?”沈祀惊讶,“躲雨的时候碰见个路人,给了他点面包,哦,还有一只小黑猫。”
“猫?”纪浮光挑眉。
“对,很挑食,面包都不吃,但怪可爱的。”沈祀笑眯眯地说。
纪浮光又瞥了眼他的指尖,点点头:“好好去洗个澡,淋了雨睡觉容易感冒。”
沈医生乖乖答应。
大概是这一晚的危楼留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沈祀洗漱完上床没多久便做起梦来。
梦中雷电交加,他又站在了那栋废弃的居民楼前,沈祀刻意去楼道里看了看,没有小黑猫,也没有问他要面包吃的路人。
沈祀走回雨中,雨滴像素般穿过身体,了无痕迹。
“原来是在做梦。”他喃喃着环顾四周,下意识仰起头,顶楼残破的玻璃窗后现出一道人影。人影整个包裹在黑色的斗篷里,遮住了面容,只能看出身材十分高挑。
“喂!”沈祀忍不住大喊,“这楼要倒了,快出来啊!”
人影低下头,显然也发现了他,却依旧一动不动。沈祀顿时急了,想也不想冲进楼里。
现实中的沈医生心肠不坏但也不会过度热情,更不会为了救别人而搭上自己的性命。
然而在梦里,他的手脚却仿佛失去了控制,带着他的身体大步踏上楼梯,迫不及待,就好像居民楼里有什么吸引它们的东西在召唤,救人只不过是为了逻辑自洽的借口罢了。
沈祀知道在做梦,倒不如何惊慌,他也想看看引自己过去的人是谁,长什么模样。
老式居民楼没装电梯,沈祀只能老老实实爬楼梯,好在楼并不高,手脚在未知力量的牵引下,带着他来到顶层。
沈祀喘着气推开房门,和外面陈旧破败的模样不同,屋内的装修豪华复古,层层叠叠的蛋糕状水晶大吊灯让他想起同样喜好奢靡风格的罗秀。不过这里常年无人居住,蛛网遍布,灰扑扑的窗帘被夜风吹开,浸泡了雨水后变得像泥浆一样沉重。
沈祀一间一间找过去,终于在琴房找到了黑斗篷。斗篷遮去了男人大半张面孔,只露出光洁年轻的下巴。
人不动我不动,沈祀盯着对方,虽然是在梦里,但眼前的一幕太过诡异,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
终于男人的耐心率先告罄:“好久不见,lu……”
他的唇一开一合,骤然炸响的惊雷淹没了下半句的称呼。
沈祀不动声色:“你是谁?我们见过吗?我为什么会梦到你?”
男人沉默。
片刻后他问:“你没认出我的声音?”
“没有。”沈祀答得果断,“我认识你吗?”
外头风雨交加,屋子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你竟然真的全都忘记了。”男人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愤怒和自嘲。
“啊?”沈祀茫然。
他又不是许攸,从小到大的记忆完整健全,因此很清楚自己并不认识对方。
“如果没有你,也就不会有现在的我。”男人循循善诱,“怎么样,现在记起来了吗?”
沈祀微微睁大了眼睛,神情变得复杂,男人紧皱的眉心舒展开,很好,就是这样……
“乖崽?”沈医生试探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