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尚书面露尴尬之色。
“新娘子都不见了,还打算守着婚约到几时?莫非一辈子见不着她,逊儿一辈子都不娶妻了?就算逊儿一辈子不娶,他那几个堂弟,也苦等着?”昌平侯神情严肃,“退了吧,再给逊儿找个好的。”
“大哥……”
昌平侯站起身:“我不是以你大哥的身份和你商量,是以族长的名义在命令你。”
停顿了一下,他又道:“若真舍不得两家的交情,就还去跟周家小姐再议亲。反正爹当年定下的,也不是什么表小姐。”
“你要是舍不下脸,我这做族长的替你去。”昌平侯叹一口气,“这婚事本就来的古怪,新娘子婚前出走,张家仍坚持婚约。知道的,说你们厚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张家故意使坏,设计逼娶人家姑娘。你丢得起这脸,我可丢不起。”
他原以为,婚礼那天丢人之后,二弟会立刻退婚。没想到竟一直拖着。他昨日在街上遇见旧友,交谈之际提起此事。
对方看似安慰,实则戳人心窝,偏偏句句在理,他又反驳不得。
他深刻地意识到:不能拖,这婚事必须退。若是有心人参他们一本,说张家仗势欺人逼娶民女。届时受影响的可不止是二房,而是整个张家。
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婚约而已,直接退了就行,何必一直磨蹭徒留话柄?
儿子成婚当天受辱,张尚书也曾考虑过退婚,但前有平江伯亲自致歉,后有儿子下跪求情,他才宽限时间,一再拖延。
如今与儿子的十日之期已满,族长又上门施压。退婚之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拖了。
夫人温氏对退婚之举极为赞成,连声说:“早该这么做了。”
于是,张尚书不再顾念儿子。他陪着冰人带着婚书,去了一趟平江伯府。
——原本退婚之事,冰人出面就可以了。但张尚书还是亲自走了这一遭。
刚得知张尚书带着媒人上门,平江伯就隐约猜到,这是来退婚的。
他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此时也没有特别震惊,相反非常平静。
将心比心一下,假如是周家遇见新娘子婚前失踪这种糟心事,他定不会善罢甘休。
张家拖到今天才礼貌退婚,已足够给周家留颜面了。
张尚书措辞客气又体面,只说韩小姐患病久久未愈,可能是这婚事冲撞的。为了能让她安心养病,不为俗务所扰,特意解除婚约。
平江伯面露疲态:“那就退吧。”
他这般好说话,张尚书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在冰人退下后,轻声问:“人还没找到吗?”
平江伯摇一摇头:“没呢。”
十多天了,一点线索都没有。怎么能让人不担心?
“吉人自有天相,会找到的。”张尚书安慰几句,想到临出门前妻子的叮嘱,“既然韩小姐不愿意嫁到张家,那大小姐……”
张逊和周宝瑜是由两家父辈定下的娃娃亲。若无那天的落水意外,上个月就成婚了。
平江伯没有正面回答,含糊道:“再说吧。”
现在哪有心情想这些?
再说,宝瑜那天誓死不愿嫁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呢。
张逊闻讯时,婚约已经取消了。他要阻止已来不及:“爹,你怎么能……”
张尚书拂了儿子一眼:“宽限的十天已到,现在退婚有何不可?”
没有婚礼当天退婚,已经是看在两家多年交情以及儿子求情的份上了。
“逊儿,这件事上,张家可谓仁至义尽。”他拍了拍儿子的肩头。
张逊抿了抿唇,良久才道:“孩儿明白。”
他只是担心韩小姐,清誉有损,又被退婚,怕以后前路艰难。
两家婚约解除一事,当晚姬暄就听说了。
他先前使人打听过,知道张尚书夫妇并不是立场坚定认准了穗穗,相反二人早有退婚之意。但一个顾念老友情分,一个心疼儿子,才会一直拖延。
此事并不难办,稍微推一把就成了。
现下穗穗身上没有婚约束缚,姬暄心情也轻快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