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人衰老了,那颗雄心依旧炽热着。
它不甘于屈就这副日渐式微的躯体,于是催促着人类寻找长生之法。
大抵是太过有志气的人,总想着将自己的志气延长些,再延长些。
要寿比天齐,然志未必能久得天佑。
殷陈也知道,他在中行说身上栽了个大跟头,偏这罪名不能光明正大地安在头上。
中行说这丞相当得可谓完美,他的行事妥帖,毫无把柄,就连李广自刎这一件事,都未能让他借题发挥。
他始终蛰伏着,怀揣着那个来自大秦的长生之术,以为能挟制住刘彻。
但长生之术本属虚妄之言么?
殷陈无法断言,因为她知晓这世上有一个人,他隐居于西南,身份神秘,他的年岁大抵已经超过了所有人所熟知的长寿岁数。
可她也知道,张先生是不愿出现在长安的。
刘彻在寒风中立了许久,殷陈也陪着他站了许多。
“你可知我每次站在此处俯瞰着长安,心里头在想些什么?”刘彻开头道。
殷陈没有想到刘彻的话头会这样引开,她正思虑着下一句,他是否要同她剖开心事,刘彻忽然笑了。
自己性子中神经质的一部分,或许是源自父亲。
“必然是,如何将这繁华在手中永久延续下去。”殷陈顺着他的话道。
刘彻看她,眼眸似波光微动,“朕起先只是与他做了个交换。”
殷陈没有接话,静等着刘彻的下一句话。
未几,刘彻接着道:“他想要朕承认他的身份。”
殷陈挑眉,“若他的目的真的如此简单,还真是个极划算的条件,怪不得陛下会盲目心动。”
刘回过味来,发觉自己竟被这样一个人引诱着走到了穷巷之中。
刘彻没有在乎她话中讥讽之意,“朕需要一个理由。”
殷陈知趣地接道:“陛下想除掉的,是李蔡还是中行说?”
“世上早就没了中行说这个人。”刘彻道。
“这个人早就死在了匈奴地,陛下犹豫纠结,是因为这个人身怀宝藏,可这个宝藏于陛下而言本就是镜花水月。”
刘彻发觉她是个技术极佳的刽子手,很能向人的痛处下刀,然痛处往往生恶疮,剜出症结,方能止住扩散。
“李蔡,他没有犯什么错。”
殷陈不禁觉得好笑,他若真想除去李蔡,只是需要一个理由,这个理由甚至不需要光明正大。
殷陈可不相信一个老将自刎前的剖白,让他的恻隐之心动了。
拱卫这座长安的羽林卫主要构成是良家子,陇西李氏作为其中中坚力量,他暂时还不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