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你赖皮,你言而无信,你耍赖,赖皮,大赖皮……”
大司命:“……这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她跳开一步,露出身后的水镜。付不值看着水镜中那个哭得毫无仪态,涕泗横流,且把眼泪鼻涕还有脸上哭花了的妆一股脑的往自己遗体身上抹的小皇帝,默了默。
“好吧,我去。”空间里传来极轻的一声。
阿凡达诈尸的事很快平息。跑自然是跑不了的,安国公带着那天参演的伶人来了个“大楚诏狱一日游”,可能实在看不过戏班众人白的比涂了□□还惨的脸色,杨燕当众许下重诺,又命内侍分发下早就准备好的人手一块御赐的免罪金牌,一众伶人才感恩戴德,至少面上是欢天喜地的走了。
付不值看她接受良好的样子,心说这次系统修复员总算靠了回谱,哪知刚才还面色端肃的女将军忽然转过脸,对着她好一通挤眉弄眼。
“聆枫,你就跟本将军说说,借尸还魂到底是啥滋味,跟那些话本子里说的一样吗?”
付不值:敢情不是穿越局靠谱,感谢我传统文化优良基因之一的段子手脑洞。
楚煜也是个行动派,没过几天,朝廷便传出谕令:女皇将草原世子阿凡达招为皇夫,与草原缔交鸳盟之好,双方开通贸易互市,鼓励居民通婚,从此永不侵犯。
大婚当天,前朝喜宴的热闹散去,红灯红绸装饰的龙腾殿中,楚煜学着民间一般妻主的样子,用一杆喜秤挑开了新婚郎君的盖头。霎时间,龙凤红烛映润的那张芙蓉玉面明艳了整个房间,也恍惚了她的眼。
“先生……?”楚煜低低唤了一声。
“嗯。”付不值微笑点头。
情之至者也,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复生。【1】
眼前的世界重归真实。楚煜看着面前她朝思暮想、辗转反侧了两世的人,心中的火热再也按捺不住,正要与对方来个红绡帐暖地老到天荒。素手一横,挡住了她下扑的趋势。
付不值收回手,望着对面困惑到竟有点委屈的女皇帝,笑道:
“陛下就不想知道,此次阴司放微臣的魂魄重归凡间,冥王那边可有什么要求?”
楚煜的身子顿时坐得笔直,放在腿侧的手暗暗紧握成拳。
付不值的手安抚的覆上了她的手背,示意她别把自己弄疼了。
“微臣身为帝师,职责便是辅佐君王。冥王说大楚国运合该由中转兴,所以特命臣重返阳间,协佐陛下中兴楚国国祚。”
“草原和楚国连年交战,军民死伤,冤魂无数。冥界是不分什么大楚和夷族的,见着生死簿上越来越多的阳寿未尽的阴魂姓名,微臣来时冥王有令,要微臣使草原楚国边境止戈,减轻地府冥司的压力。”
“最后一件,”付不值轻叹一声,“想来陛下已经知晓,上一世我乐家满门忠烈,却遭阖族被屠的下场。这一次既是冥界嘱托,也是微臣的私心,不求乐氏子弟飞黄腾达,门楣光耀,但求家宅安宁,族人康乐。”
身边传来一声放松的轻笑。楚煜长舒口气,歪头看向身侧的女子。“可煜儿怎么觉得,冥王的这些要求,煜儿都提前帮先生做到了呢?”
“那先生要怎么奖励我?”
付不值低下头,半遮的耳廓露出淡淡绯红。
大婚后三日,通常是被嫁方归宁的日子,楚煜自然是不会放她的宝贝先生去那劳什子的草原荒漠吃沙子的。女皇下令,宫里大摆归宁宴,为了让远离家乡的皇夫有宾至如归的感觉,大楚三品以上的官员都要携其家眷参加。
往常这种宫宴官员参加的都是有苦说不出,热闹都是皇家的,他们只不过是过来充个数,宴会上还不敢出一点差错,吃不饱也玩不好。然而此次不同,听说皇夫为这场归宁宴亲自编排了带有草原异域风情的戏剧,本着见个新鲜,开场时官员们那些例行公事的笑容和掌声都带了几分真切。
然而戏演到一半,不由有相熟的大臣借着举杯换盏的空隙交头接耳。
甲大人以酒杯遮面:“草原蛮子果然不通教化,好好的喜宴,尽演些杀人放血的戏码,如此血腥,真是不堪入目。”
“可不是吗。”邻座的乙大人用筷箸戳着空盘低声道,“地府冥王都出来了,又不是闹阴婚,陛下她怎的也不管管?”他身后的妻子见台上正演到监牢里,穿赭衣戴假面的男人捏碎刑架上女子心脏的那一幕,慌忙把怀里坐着的小女儿的脸转过去。
女孩好奇的探出头,从她的角度,正好见到象征着皇亲国戚地位的玉座上,代表最高身份的两个主位已经空了。
戏台上突然响起一阵激昂雄浑的音乐,似有金戈铁马之势,绝不是大楚这边的风格。紧接着一段唱声,既非戏腔,又非念白。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2】
帷幕一拉一收,新的一折戏上演,台中央出现两个同样穿着凤冠霞帔,脸上的胭红涂的辨不出真实五官的女子。看戏的大臣根据前情小心推测,“王兄,愚弟观那个高女子的举止气度,莫非是前文中那位女太傅重生了?”
“李贤弟说的是,乐声响起前,我曾听到一阵‘哦哦啊啊’的吟讴之声,愚兄见识浅薄,兴许就是草原那边供奉的天神祷祝?”
“这可奇了,死人复生,女女成婚,古今未闻呐……”
付不值和楚煜可没空理会台下的议论,此时她们正收回遥祝天地的酒盏,而后齐齐转身,对拜,满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