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娘静静地凝视着眼前人的神色,她的眼中倏地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人人皆道姜胤的南鸢王手段狠辣,心如蛇蝎,暴戾无常。然而,唯有与她关系亲近之人才知晓。在她那张冷若冰霜的面容之下,隐藏着一颗无比善良的心。只是,在这风云变幻、波诡云谲的险恶局势之中,这份善良却极有可能成为一把伤人于无形的利刃。想到此处,絮娘不禁幽幽地叹息了一声。也不知怎的,她像忘却了她们之间的尊卑之别一般,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王妃,恕奴婢多嘴。”“您如此思虑周全,面面俱到,但她总要学会接受现实。”“要知道,在这人吃人的世道,每一个人都有自己该接受的命运。”“她享了公主的尊荣,前去西荣联姻。”“便要承担这份荣耀背后带来的风险,还有委屈。”听闻此言,赵暮鸢不禁微微一怔,一时间竟有些恍惚。要知道,平日里絮娘在她跟前总是谨小慎微、唯唯诺诺的模样。可此刻,她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竟然以一种年长姐姐的姿态,不卑不亢地与她谈论起所谓“现实”的道理来。赵暮鸢的内心非但没有生出半分恼怒之意,反倒泛起了丝丝缕缕的笑意。“絮娘,你说得对。”“我不可能永远扶持她。”“待百里清登基为帝后,她这个别国公主,或许成不了西荣的皇后。”“但她的身后是整个姜胤国,若是脑子聪明些,完全可以荣华一生。”话落,她沉思了起来,过了一会儿,继续说:“你先陪她去西荣适应一段时间,等一切步入正轨,就让她自己走接下来的路吧。”絮娘闻言,温柔地福了福身,回应道:“是,奴婢一定尽心尽力协助公主。”翌日清晨,天空被一层厚重的灰色阴霾所笼罩,给人一种压抑之感。赵暮鸢身着一袭素雅的白衣,身姿绰约地站立在城楼之上。她身旁的秦尚以及其他众人也都神情凝重地望着远方。目光所及之处,只见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之间,一支庞大的军队正浩浩荡荡地行进而来。他们扬起的尘土如烟云般滚滚升腾,遮天蔽日,形成了一道壮观却又令人胆寒的景象。赵暮鸢眸中平静无波,轻启朱唇,“外公,舅舅,要下雨了。”“希望明日,是个好天气。”秦尚听到她的话,皱纹遍布的脸上,浮上一层温和之色,“是啊,几十年的风风雨雨,终于要晴了。”站在他们身后的秦晚昭和秦晚州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秦晚州语气轻松地说:“鸢儿,有没有想念你大舅母做的杏仁酥?”“这些年,她可是长进了不少。”闻言,赵暮鸢脸色瞬间一僵,大舅母的厨艺!她无奈地附和着,“呵呵——”“想……想的……”“真的……”秦晚州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我们鸢儿还是这般,总能面不改色地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过大嫂听到她这么说,一定会开心好长时间的。”“然后……”“我们就要吃至少一个月的杏仁酥了。”秦晚昭想到夫人那性子,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到时候我们就出去躲几日,等她忘记了这事再回家。”“二弟,你放心,放心啊……”就在这几句话语的调侃之下,原本有些凝重紧张的气氛瞬间变得轻松起来。此时此刻,他们似乎完全忘却了城外那虎视眈眈、气势汹汹的西荣大军。更忘记了秦家军马上就是“战败”之人。半个时辰之后,百里清骑着一匹高大健壮的骏马,身后紧跟着成千上万的西荣军。他们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出现在了喜州城外。自始至终,百里清的目光,都牢牢锁定在了城楼上那一抹白色的身影之上。他的眼眸深处闪烁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紧接着,他微微转头,朝着身旁的夏御果断地下达命令:“派人前去交涉,将本王的邀约传出去。”“知道的人越多越好。”:()假王妃,金尊玉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