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需要水非仙严刑拷打,高歌一股脑将事情完全抖搂出来:“你该不会真以为,三年前李秋华开始跟着陈玲做事,就只是为了替秋实照顾她吧?”
“所以,这么多年来,李秋华就是李秋实的人形监视器?”
高歌被水非仙监视器的说法逗乐,点点头:“可以这么理解,这么多年了,他就是把李秋华寄过去的信跟照片,当成精神支柱了。可惜,一年前李秋华变卦,甚至到不怎么愿意同李秋实联系的地步……”
水非仙玩弄起高歌的领带:“让我猜猜,是一年前陈玲帮李秋华挡酒那次,陈玲保护李秋华到那种地步,让李秋华备受感动。从小哥哥都没对我这么好,这个我曾经还欺负过的姐姐这么对我,她就干脆弃暗投明,不再帮助自己的哥哥,觉得自己哥哥实在过分,和哥哥一刀两断,专心跟着陈玲了是吗?”
高歌赞赏地看着水非仙:“不愧是我们小非,确实是这样,春华秋实是为一路,秋华秋实,两种不同的植物,早就注定不同归。不过,弃暗投明这点,我不同意。”
“打住,立场问题我不同你争辩,他是你的朋友,陈玲是我的朋友。这件事本没有对错,但我站在陈玲的角度他就是罪大恶极。我不是法官,不判案,我的心是整个偏向陈玲的。”水非仙挑眉答道。
高歌长叹口气:“走吧,我带你去见见他,你看到他的样子,就什么都知道了。”
二人出门来到那棵树下,只见曾经爬个树颇费力气的李秋实,从树上一跃而下,身形极度灵活。
任水非仙如何静水流深,再看见李秋实还是着实吓了她一跳。眼前的李秋实已经见不出当年的模样,二十来岁的年龄,看着却像三十几岁的模样。要紧的是,他的左眼旁,自眉毛中间起,有一道深深的疤穿过眼尾直至脸颊中间。看起来像是刀伤,这样粗壮的疤,水非仙能想象出,当时受伤时的样子,大概就是四分之一张脸快要被砍下的模样。眼前之人,同当年那十分注重样貌的贵公子比,属实是判若两人。
他见到水非仙,态度郑重地向水非仙鞠个躬:“谢谢你这些年来照顾陈玲和秋华,我李秋实欠你的,若还有机会,定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水非仙让开半步:“不必谢我,就算没有你,我也会帮着陈玲,你还欠不到我人情。只是你来都来了,怎么不和陈玲见一面?”
李秋实微笑,他转过头看向身后的墙,似乎已经透过那墙,看到里面的陈玲。他的眼神中饱含眷恋,充满浓浓化不开的情意。就好像这世间充满黑暗与丑陋,唯独墙内的陈玲是他唯一不顾一切,即使飞蛾扑火也要拥抱的救赎。
“还是不见了,我只能留一会儿。拜托你,不要让她知道我来过。就让她恨我,这样就很好。”说完他拍拍高歌的肩膀,高歌对他点点头,然后李秋实头也不回地离去,只留下陈玲一人和满院陪伴她的,那年抱有遗憾没抓到的萤火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秋实离去时,那眉眼间的深情和痛苦做不了假,水非仙不懂,既然两人都不舍,他为何非要走到今天这步。
高歌弯下腰,抬手轻轻将水非仙蹙紧的眉头温柔推开。“他是故意的,小非,有时候恨一个人比爱一个人容易放下得多,也好受得多。”
“我不懂。”
“当年他走的时候,身上只有从我那里借的一万块钱,再什么本钱都没有。小非,他不是你,没有卓越的才能和知人善用的能力,更不是陈玲,没有那祖传的手艺。他离开y市,家里没有给他剩下一点助力,你说一个没有人脉没有任何特长的普通人,去粤省想出人头地发家致富,可能吗?要真那么简单,岂不是遍地富豪了?也不至于到这一两年,才有人数不多的那些有钱人?小非,你感觉不到,这两年做生意太难了。”
“这一点我一直没有想清楚,他为何要去粤省?”水非仙不解,有高歌这样的挚友,明显港城是更好的选择。
“原因只有一个,他从头到尾没有去粤省。小非你可能不知道,这两年受民工潮影响最大的粤省有多排外。去那儿做生意可以,发大财别想了。”
“那他这些年……”
“北边的巨人,几个月前倒下了。它的倒下,一两年前就已初见端倪,总有那么一些要钱不要命的人,跑去北边倒卖物资,只是九死一生,太过危险。”高歌叹气道。
高歌这么一说,水非仙就明白了,水非仙前世这方面的案件就看过不少,那些案件太过闻名,相关的记载都太过惨烈,太过触目惊心。其中有名的就是华俄列车大劫案,她想起李秋实脸上的那道疤,总算明白,是怎么来的,与虎谋皮还活着已经是捡回一条命。
“小非,打从一开始,他手里最大的成本就是他那条命。他很清楚自己是要去玩命的,也不认为自己有多幸运,更是清楚单方面为两个人的感情做下决定会让陈玲恨他。可他想着,让陈玲恨他,总比让陈玲还爱着他想着他,结果到头等来他的死讯,要好些。恨让人振作,若他死了,陈玲抱着对他的恨,也能更快走出来。小非,他对陈玲的感情从没变过,还是许多年前那个在国外对着陈玲照片傻笑的痴小子。当然,我没有要替他辩解的意思,我和你一样,觉得他很自私,我也不会这么做。”高歌表忠心道。
“两年时间,也够他倒很多趟了,这钱是还没有赚够吗?怎么又走了?”水非仙问道,刚才李秋实的表情,说不是去做危险的事,她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