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二公子又来了,气势汹汹的模样,不知是为了什么。”
翠绾急匆匆跑进正房回禀,沈青棠已经洗漱完毕披着头发,靠在床前软榻上读书,预备早早就寝了。
“院门不是关上了么?”沈青棠不解的笑了笑,“他这是不长记性,半夜往闯嫂子的屋子闯习惯了?叫上夜的婆子告诉他,叔嫂男女有别,他也不是小孩子了。往后有事往母亲荣禧堂里说去,别总是有事没事找我。”
翠绾焦急的擦了擦汗,连忙道:“上夜婆子已经回话,说少夫人已经睡下了,有话明天再说。还告诉他但凡大户人家的公子,没有往嫂子房里去的道理。可二公子不知为何气的满脸血色,他一定要见……”
翠绾的话还没说完,沈青棠就清晰的听见燕宜院门口,闷闷的捶门声,还有婆子们惊慌的叫嚷。
陆淮明发疯似得擂着燕宜院大门,边捶门边大叫大嚷:“嫂嫂看不起我,看不起我姨娘,我可以忍了。可是我们吴家在南境,也是正经商贾人家,我表妹吴月儿,也是千金小姐!你不该侮辱欺负她!”
“嫂嫂心里有气,只该对着我撒气,不该责罚我表妹!嫂嫂你开门,今日你不对月儿妹妹道歉,我就把你燕宜院大门捶烂!”
秋夜寂静寒凉,飒飒风声里,陆淮明单薄的声音清晰但遥远。
沈青棠简直不可置信,诧异的与翠绾面面相觑。
“二公子这是疯了不成?”
翠绾惊的眼睛都大了,连忙起身开了内寝窗户。
燕宜院里上上下下丫鬟婆子,都从屋里出来了,都看着紧闭的院门发愣。
陆淮明捶着门叫嚷了许久,嗓音里带了些哭腔,依旧在声嘶力竭的喊着。
“我们吴家世代豪富也是大户人家,嫂嫂凭什么看不起我与表妹……凭什么……嫂嫂伤了我月儿表妹,我一定加倍让你偿还!”
他的声音越哭越哽咽,捶门的声音是越来越小,显然是渐渐没了力气。
沈青棠让丝绒拿了一件银鼠斗篷披上,款款走出正房站在廊下。
丫鬟们慌忙提了灯笼来,沈青棠下了两步台阶,脸上是轻蔑不屑的表情。
“吴姨娘病了这些日子,二公子大约是急疯了,这才会癫狂如此。咱们燕宜院的人不该在这里看主子的笑话,快些回房里去吧。”
燕宜院的婆子丫鬟,今日都听说了吴月儿不顾廉耻,跑来求沈青棠收房被拒绝的事,大约知道二公子发疯一定和这事有关,便各自散了。
沈青棠在院里不过轻轻两句话,外头陆淮明就已经听见了。
她的音调温柔沉静,如同甘泉一般,迅速把自己的怒火熄灭。
陆淮明趴在木门上,还在一下下捶着,可心里却突然凉了。
他愣怔了片刻,仿佛忘了自己正在做什么。
“嫂嫂……你打开门,我想……”
他这梦呓似得话还没说完,沈青棠冷淡的声音就再次响起来。
只不过沈青棠的话不是说给他的,而是吩咐大门外上夜婆子的。
“去管事房唤大管家金三,带上几个得力小厮,把二公子请回自己屋里去!再让医药房传府医郎中看守一夜,省得二公子疯病复发,把老夫人与国公爷惊了。明日一早,我亲自去荣禧堂回老夫人的话!”
沈青棠的话语不大,但是掷地有声。
那些平日里没主心骨的婆子们听见,如同接了圣旨似得,慌忙跑了两个。
陆淮明如梦初醒,才觉出自己是真的疯了。
就算沈青棠无故责罚了吴月儿,她是国公府世子夫人,吴月儿只是姨娘妾室的侄女,来了是侍奉病榻的,责罚了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