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岫坐在他身旁,盯着他看许久了,可他连眼都未眨过几次。
“唉,师父也不想想,以师父现在的肉体凡胎,如何将所有的t仇家都杀完?师父可是连人间权势最大的人都得罪了,还不如老老实实在此处跟着师祖修炼呢,至少能将命保住。”
天要黑时,他又往回走,进院子时,师祖老头看过他一眼,却并未责怪,他也一样,没有和老头说过缘由,便回到了房间里,躺在床上又是发呆。
“师父,你到底在想什么呢?”阿岫趴在他身旁看着他。
谢浮岚在想,他是不是该离开这里,可是享受过安稳后,流浪突然让人心生恐惧。
他没有去找人修井,师祖老头也没有逼他,却也没再布置过任何任务,就连每天早起的那盘棋也停了。
一开始,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他早习惯独来独往,如今这般,没有人追杀,又没有人来烦他,正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
可很快,他不想去村子里了,渐渐地他连门都不想出了,那片被开垦出来的又长满了野草,长出来的菜叶被挤在野草中,老得不能吃了,他没去看过一眼。
即使他能感觉到饥饿,能感受到虚无,他也只想躺在床上,不想行动。
师祖老头已许久没出现了,阿岫每日急得焦头烂额:“谢浮岚!你出去走走啊,你总是躺在这里,是要等死吗?那些仇人要是追上来了可怎么办?”
谢浮岚显然不在乎,他连肚子里发出的咕噜声都视而不见,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如同死了一般。
他知道那个老者已帮他解决了一切,那些人不会追上来了,他真正的仇已经报了,可他还要做什么,他不知道。
他的心早被仇恨填补得满满当当,如今仇恨消散,什么也没有了,空了。
他从没有想过报完仇以后的日子是什么样的,该如何过,似乎他生下来就应该不会有往后的日子,就连从前的那种偏要活下去的斗志昂扬都没了。
“师父……”阿岫无法安慰,只能在他睡着时,轻轻摸摸他的脸,“师父到底在想些什么呢?我感觉师父不开心,可不知道师父为何不开心。若是我能和师父说话便好了,师父至少还有个人可以倾诉。”
她趴在他身上,脑袋放在他的脖颈旁,将他的手往自己腰上放:“师父抱着阿岫吧,抱着阿岫,说不定心里就没那样难过了。”
谢浮岚真的无意识抱紧了她,还微微翻身,额头抵在了她的肩上。
她微怔,而后在他后颈轻轻抚摸:“师父,师父,无论发生什么,阿岫都会陪在师父身旁……”
说着,脖颈忽然一片湿热,她垂眸一看,才发觉怀里的人不知何时落泪了。
阿岫看着他,鼻尖忍不住泛酸,眼泪也扑簌簌往下掉,哽咽道:“师父很痛苦,阿岫能感觉到,却不能为师父分担。师父总是这样,所有的痛苦都只会压抑于心,而阿岫,阿岫一痛苦,便要找师父的麻烦……”
她哭着亲亲他的额头,指尖轻轻在他脸颊上触碰:“师父跟它们说的一点儿也不一样,师父明明和阿岫一样,可师父从来没为难过阿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