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樘淡笑了下,“相信!”
沉婉点了点头,瞥到他泛红的眼尾,她的目光只滞了一瞬就已经恢复如常。
阴影中,他的轮廓依旧分明,沉婉收起了视线,她的目光落在他的下颌上,信任当然是有的,否则以他们从前的身份,受到别的处罚也是有的。
不会如何沉婉觉得这句话好似曾在梦中听到过,可那又如何,此时的信任是此时的,以后呢
沉婉不会再去赌了,她要亲自将那漏洞永永远远地补上。
一个在后宫永远都安安分分的妃嫔,甚至都没有升妃位的妃嫔,是她给他们兄妹俩留的最后退路。
是身为异党的他们最有效又直接的投诚。
是三年之前,刚入宫的她早就该向新帝展现的诚意。
她等不及了,就这样吧。
沉婉的视线几次流转,又再次重重地点了点头,她看着顾樘认真地道:“臣妾还相信皇上会一直待臣妾好,所以臣妾不怕。”
顾樘捧住她的脸,目光中好似有千言万语要对她说……因为对她不好她其实也不怕,她的胆子又大又小,她的心又大又小……她早就不要他了。
她的心早就长了翅膀,不晓得飞到哪里躲起来了,他再也找不到了。
沉婉的眼中是赤裸裸的坦诚。
顾樘的脸色白了一寸。
他从不知道,她这般聪明。
这样,日后就算有什么。一无所有的人还值得他再做什么呢,就是日后她的哥哥犯了什么忌讳,看在她什么都没要的份上,他也会手下留情。
就是她不信任自己,但是朝堂上那些大臣也会为他们求情。
否则,天下悠悠之口如何堵得住。
以仁治国的皇帝,不会这么做。
什么叫做她还在宫里,顾樘狼狈笑着,她什么都算计到了,就是没有给他的信任留一分余地,没有给他们留半分空隙。
明明她什么都知道了,还是不肯给他半分的退路。
笑完了,顾樘的眼角似有泪光闪烁,他徒劳地捧住沉婉的脸,幽邃的眼眸愈发绝望,“婉婉……能不能再相信朕一次,”
顾樘的手指用力到发颤,“就一次就好……”
他的嗓音低得快要消失。
沉婉看见他眼角那点晶莹,心间似乎泛起了涟漪,可那涟漪很小,又很快就晕荡在更深的湖泊里,消失了。
沉婉撇开了头。
再开口已是一脸决然:“皇上如若不允,那臣妾就只能抗旨不尊了。”
“届时,随皇上处置。”
话音刚落,啪嗒一声,他的眼泪,掉在了她的脸上。
沉婉任由那滴看不见的眼泪在她的脸上滑落,并不再开口。
她若是保全自己,并不能为哥哥求来什么。若是舍弃了自己还没有求来什么——那么,一切都是没用的。
顾樘的眼眶猩红,徒劳地摇了下头,他去看她的眼睛:“别这样惩罚朕。”
不能这样宁愿断了他们之间的最后一丝可能,也要消除她心底的担忧。
顾樘掰回沉婉的脸。
四目相视,沉婉平静地看着他。
顾樘放下了自己的手:“你不信朕,朕会做给你看,会做到你信。”
“你不能够再叫朕处罚你了,你明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