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曲吏!”知县大人把卷宗扔在案上,“整日里只用记录这些个口供,都做不好。心思就剩下往上爬!”正逢大考,知县命手下人整理卷宗,他随机抽查几本,恰巧拿到曲墨记录的一册,翻看几页,看到曲墨在审案时走神,随笔写下的看法,全然与案子无关。
“这要是被府里考察官看到,岂不成了个大马哈知县。”知县很是恼怒:“只要我在一天,区区小吏,就别想着一步登天。哼!你们也是一样,仔细着点,我不好,你们也别想着痛快。”知县把火气撒到了身边人。原本这事情不大,只是知县近来得到小道消息,恐怕受前任知州的评价影响,他擢升之事,要有波折。所以心中怒火正好没地方发泄,也就借着这件事,大发脾气。
说起来也是件怪事。知县虽无多少做父母官的才能,但是论背景、人际交往都是一等一的。他刚到任时,前任知州也甚是器重他,多次私下表示,若是他升迁,知州的位置,一定会和朝廷建议,多多考虑知县,还欲与知县家族中人联姻。却不料半年不到,知州竟然将知县找去,大发雷霆,却又不挑明缘由,甚至扬言要弹劾知县。正在知县发愁如何处理此事,知州突然调任到别的地方,他的事不了了之。
后来知县多方打听,才了解大致情况。有人曾写信给知州,估计是检举知县,才出了这档子事情。但信中所言何事,无人得知,知州也没主动提起过。此事过去就算了,今年大考之际,府里却传出消息,说是吏部也要调查上任知州对以往治下知县的点评。
当初与上知州结下的梁子,这两年一直没机会解开。期间不管是邀请,还是送礼送信,一概被知州拒绝退回。但毕竟不是在上任知州的管辖之下,这任知州又信任知县,此事一直没给知县带来什么麻烦,这事儿就慢慢搁置下来。如今恐怕就难了。
身边人受了窝囊气,也不敢作声。知县出身儒士,平日里不大发火,只是暗戳戳地看不起身边的吏员。不过他们也都不在意,只要日子好过,知县看不看得上,不打紧。只是平白无故连累被骂,心中也跟着骂曲墨,这小子,平日里好处跟着沾不了一点,挨骂却要被牵连,若有机会,揍他一顿出出气才好。
散衙前,枫赶到了县衙,先拜见了典史,将今日打听到的消息和盘托出。他去到田宅,发现宅子换了主人,原来的田氏一家早就搬走,那户人家不知道田氏一家发生了什么事。又在周边几户人家打听,从一个小丫头口中听到消息。那小丫头是孟宅的奴婢,与田宅丫头金铃相好,常常在一处打水浣衣。约一个月前,小丫头有好多天没见到金铃,常在必经之路上等她,才在一天碰到她。刚开始,金铃还不肯说,在一处久了,心中实在苦闷,才把田宅经历采选,又死里逃生的事情和盘托出。后来就发生了田氏一家搬走,金铃被卖,不知在何处哑了之事。
“真有此事?采选?不,朝中并无此差事交办。又是这四个捕快,原来偷衣服的用意在此处。是哪户的小姑娘,我派人即刻带来问话。”
枫将孟家地址说出。“此事恐怕不是我能全盘定夺,须上报知县大人。”典史说。
“典史大人,或许不止田氏一家,事情宜早不宜迟。”
典史吩咐张淼去带回孟宅小丫头,他则即刻赶去向知县汇报。枫来到雁声的房间,三人坐下聊了几句。金铃确实再没有别的亲属。白天里,茶摊小二来领人,环翠将自己的一双好鞋给金铃换上。雁声又雇了两个劳役,和小二一同埋葬金铃。
雁声因为枫的到来,忘了找曲墨借书的事情。曲墨独自回家,先拔出了卡着窗户的木棍,从外面打开窗户,又出门买了点酒菜,才回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