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在浴桶里无法看到窗外景象的云攸纾拍出几个水花儿来抗议。
“敢问可是东平郡的法曹卢大人?”端坐在马背上拱手为礼,“民女罗易,久仰法曹大人之名。”
“你这妇人!好生无礼,见了本官为何不跪!竟然高踞马上!”
罗易笑而不语。
那位法曹身侧自有懂事的小吏,匆匆凑过去附耳提醒。
“原来是罗老板!”那位法曹卢大人先行滚鞍下马,拱手陪笑。“恕下官眼拙,没有认出您老人家!”
罗易也不再倨傲,笑呵呵跳下马来,顺手将马鞭插在腰间,“卢大人贵人多忘事,一时想不起民女来,让民女好伤心。”
“下官就是忘了谁也不敢忘了罗老板啊,只是夜黑,未曾认出,未曾认出。”这官儿从袖子中掏出手帕来拭汗。
“我与卢大人素未谋面,卢大人不知民女长什么样子是自然的。只是民女报上名号,卢大人仍记不得,我看大人并非眼拙,而是心浊。”
“下官……下官年迈,下官年迈,”这卢大人额头上的汗水是越擦越多,“罗老板您大人有大量,大人有大量。”
“哈哈哈,民女与卢大人开个玩笑,卢大人怎么当真了,叫民女惶恐!”罗易收回了气势,“只是被卢大人拦这一下子,我们追的贼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卢大人夤夜辛苦,所为何事?”
“自然知道罗老板是不会聚众喧闹的,下官惭愧,下官正在带人……带人夜间巡视,若是遇到了搅扰府中的歹人,一定替罗老板抓捕到案。”
“那便罢了,若是卢大人施以援手,我一个妇道人家就不用在这夜里四处奔波,自回我的闺房之中做些针线女红。”
罗易拱手送他,那法曹大人只好上马,继续带人“夜间巡视”。
见衙役队伍走远,罗易命下属把守街道,自己叩了叩平家客栈的店门,早已听得动静的伙计们七手八脚将门闩打开,请她进来。
径直走到二楼的老板住处。此时二楼客房上已有些客人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纷纷走出房来,罗易与众人玩笑一番,将众人劝回屋内。
“怎么,不给我开门?”
韦祎正在用打火石点灯,瞅一眼浴桶中光溜溜满脸通红的云攸纾,又瞅一眼门口,觉得不该开门。
罗晏已经把门打开了,笑道:“小易,好大的威风啊。”
“我哪儿有什么威风,比堂哥可差远了。”
“你你你,逸希姐姐你不要进来!”云攸纾已经把自己整个蜷缩在水里。
“原来平焕在沐浴啊,看来我不便进屋了,那我在楼下等你。”走之前,罗易越过罗晏的肩膀,故意望一眼沉在水中耳朵尖都红彤彤的少年。
三人一同下楼,韦祎关门前不忘了将脚凳移得更远。
“都亥时中了,还未用晚饭,是我照顾不周,不如就借用平焕的厨房,尝尝我的手艺。”罗易提议道。
“好啊,我和子隽就等着了。”
“多谢姑娘。”韦祎亦点头。
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去帮忙烧烧火,洗洗菜,打个下手,怎好让女孩子一个人忙碌。思之又觉得有些暧昧,便坐定不动。
这不用他担心,罗易是这里的大东家,懂事的客栈伙计鞍前马后,烧火的烧火,刷锅的刷锅,菜、果、鱼、肉,捡好的一应备齐。
五花肉切成大薄片,撒薄盐,在平底铁锅上煎得两面金黄,当然不用亲自切;用厨下常备的鱼浆打鱼丸,放在沸水锅中定型捞出,当然也不用亲自煮;几种菜蔬和蘑菇切好备用,在后厨的冰格里找到了一盘白胖的年糕,又从柜子里掏出一大把贻贝干。
拿出一口大砂锅,将五花肉、鱼丸、贻贝、菜蔬与年糕整齐地码在锅中,在伙计小心翼翼的提醒下终于是没忘了放葱姜与调味料,注入高汤,伙计端走放在小炉上,烧至汤滚后,转小火煲上一刻钟,即可上桌。
另一边自有小伙计问准了是吃饭、吃面还是吃炊饼,麻利地在大灶上烧火蒸饭。
煮这一锅,不算是非常美味,但好在速度够快,足够让罗易敷衍地假装自己有些贤惠。早已过了用晚餐的时候,腹中饥饿时热乎乎地吃上一碗,挺不错的。配店里大锅煮的凉茶,薄荷气味,凉丝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