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虽然没说话,但是老妇人还在说着,说着凌悦作战怎么怎么勇武,说对方一生清贫,又说自己的孩子都跟在凌悦的麾下做事等等。
最后又义愤填膺地说:“这么好的人怎么就被害死了呢!那先皇真不是个东西,好在长公主回来将她给处理了。”
到了这个时候,长公主才回答:“你们对她的爱戴也是她的催命符之一。”
“小姑娘你可不要乱说,我们爱戴将军怎么还是有错了呢!”
长公主不欲与她争论,而且爱一个人确实没什么错,于是她又沉默了,任由那妇人喋喋不休。
可天色将晚,妇人不得不回去了,临走时她看了长公主一眼,还是有些担心地说:“小姑娘,天色晚了,该回家了。”
家?天下之大何以为家?那只是一个被称作家的建筑物而已,空空荡荡的飘着许多不敢之人的灵魂。
凌悦的灵魂也会在那里吗?
长公主突然站起,然后发疯似地往皇宫内赶,她并不是赶往自己所住的养性殿,而是赶往凌悦的身死之处。
冷宫,如今已然成了废墟,陆薇莹特意选了这个地方,似乎想将自己不堪的过往也一起灼烧干净,只是看着这残垣断壁,长公主又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无力地摇晃两下,最后还是保全了一个上位者该有的威严,没有摔倒在地。
她有些后悔,她太快将陆薇莹给送了下去,那她和凌悦会不会相见,陆薇莹会不会再次欺负凌悦,或者说再次欺骗凌悦。
正担忧时,那烧断的柱子后面却传来声响,长公主瞬间警惕,她冷喝一声:“谁!”
“是我。”
青鸟从柱子后边走了出来,满头银丝,形容憔悴,按道理来说对方不该老得这样快,可身边的人都先一步离她而去,青鸟没疯还重新振作了起来,光这一点就很厉害了。
“是青鸟啊。”
长公主的声音总带着一股淡淡的死气,好像下一秒就要离开人世一样。
青鸟最怕她现在的样子,朋友也好,孩子也好,她们都是想活下来但是没办法,而这一位在得知凌悦死讯时没有哭,只是淡淡地和青鸟说:“青鸟,我想死。”
青鸟简直要崩溃,她不断安抚着对方情绪,说凌悦有鹏州柯氏的血脉,搞不好会有奇迹发生。
当年的凌复也是为了这点奇迹才娶了凌悦的娘亲,但他失败了,又将一切失败归咎在凌悦身上,若不是碍于名声,他估计早就将凌悦不利。
长公主看着青鸟从废墟中走出来,看着她裙底沾染的灰黑色灰尘,又抬眼和她说:“你怎么在这?”
青鸟刚要回答,长公主又紧跟着说了一句:“你会吵到她的。”
青鸟一看便知不好,对方的疯症肯定又要发作了,她赶紧跑过去给长公主把脉,然后露出了十分惊恐的表情,下一秒一只手就掐住了她的脖颈。
思绪越来越乱,眼前出现了很多的幻象,他们在长公主面前转啊转,不断嘲笑着她的无能。
“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陆姀!就算你杀了我又能如何!”
空气突然变凉,脚下的土地变得粘稠,陆姀一时间竟然有些站不稳,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断往下陷,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本平整的地砖变成血色的泥沼,一双又一双手拖着她往下陷,她并未惊慌,只是拔出腰侧的剑将那些手全部砍断。
即便是疯了,长公主也不会害怕这些被她杀死的敌人。
“殿下。”
熟悉的声音让她一个停顿,那是凌悦的声音,转过头一看她的另一只手正掐着凌悦的脖子,对方的表情很是痛苦,她瞬间松开手,长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她跪在鲜红的地上,周围都是尖锐的嘲笑声,她并不在乎,只是一位同眼前的人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压抑的氛围中突然出现一股奇特的香气,香气驱赶了那些刺耳的声音,脚下的土地也重新变了回来,没有鬼也没有凌悦,只有跌坐在地面上不断喘气的青鸟,对方掌心中还有些粉末状的白色物质,香味便是由此而来。
清醒过来的长公主一看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她眼神涣散,将青鸟从地上拉起来后又轻道一声:“抱歉。”
青鸟揉揉脖子,她苦笑了一下,又怕自己这样的表情会伤害到已有死志的长公主,于是又换了一副没心没肺的脸:“哎呀,我都习惯了。”
长公主觉得自己实在没有救的必要,她本意是想将蓉朝之后的事交代好,再找一个地方自生自灭,可青鸟并不想放弃她。
对方给的条件太过诱人,说是这一切都能改变,她还能与凌悦再次相见。
绝望之下她竟然相信了这小孩都不会信的谎言,可对方的表情不像在作假。
长公主忍不住问她:“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青鸟拍拍自己的衣服,这时的她还是很诚实的,见长公主问便无奈地回答,看向远方的眼神带着追忆:“因为我也有重来的想法。”
长公主有些累了,她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又回到了现实中。
手被人紧紧握住,长公主自然知道那是谁,她忍不住握紧凌悦的手,生怕一松开对方就会离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