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戚尽,在何棋离开会议室后,也强撑着往重症监护室赶去。
监护室里一片混乱,戚尽赶到时只看见那心电图上微弱的起伏痕迹,他知道,只要那根线彻底放平,那就说明戚恪彻底离开了人世。
但随着医生的每一次抢救,那根线的起伏就会变得更大一些,但在下一秒又会恢复到微弱的痕迹上。
当乔凛虚跌跌撞撞地被何棋拉着赶到的时候,隔着玻璃看见的就是混乱忙碌的监护室,还有一脸失神地站在玻璃前的戚尽。
“大哥……”乔凛虚刚发出声音,下一刻所有的话就被她自己扼杀在了喉咙处。
她看见了那根几乎没有起伏的线。
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两名护士便朝着戚尽走过来,立马说道:“家属,胡医生现在需要你进去配合抢救。”
戚尽怔愣地颔首,完全没有听清对方在说些什么,还是何棋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低声道:“戚总!您不能进去,让乔小姐进去!”
戚尽如梦初醒,然后看向护士,问:“能两个人一起进去吗?”
护士点头,“可以,抓紧时间,跟我来。”
戚尽和乔凛虚很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刻,几乎像是两个人偶一样被摆弄着穿上无菌服,然后被带着走进了监护室内。
胡医生和主治医师站在戚恪的病床边,胡定仙转头看向戚尽,还有他身边那位身形瘦弱的女士,“家属,尽可能多地和患者说话,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乔凛虚站在那里,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见受伤的戚恪,泪水失控地涌出眼眶,又无声无息地隐没在口罩中,她艰难地开口,喊了一声戚恪的名字。
“戚恪……”
“小七,你不能睡,你醒过来看看,谁来看你了。”戚尽的嗓音里带着明显压抑的哭腔,这位赫赫有名的商界大佬,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也是如此的手足无措。
不过可能是两人的说话声起了效果,心电图上起伏不大的线,在他们说完话的那一刻跳动了一下。
胡定仙:“继续!不要停!”
戚尽不敢停下,又继续说道:“小七你不是想要妈妈那张照片吗?哥哥送给你好不好,你想要什么哥哥都给你,你不能睡,你不要睡。”
戚尽的亲生母亲早亡,而戚恪的母亲贺念姝女士从嫁给戚承鹤的那天起,对戚尽就视如己出真心真意地待他,所以戚尽早就把贺女士当做自己的母亲了。
因为只有戚尽一个人体会过贺女士的母爱,所以戚恪对戚尽向来看不惯。
戚尽却按照贺念姝的遗愿从小就好好爱护着戚恪。
戚尽一刻也不敢停下,从戚恪牙牙学语开始,絮絮叨叨地回忆着戚恪的整个童年,直到那一年戚恪在生日宴上遇见了乔凛虚。
戚尽回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身体不断发抖的乔凛虚,他想让对方说几句,但看着乔凛虚的模样,却依旧不忍心把戚恪的生命丢给他的这个妹妹。
他低垂下头,绞尽脑汁地回忆着一切,可随着他年岁渐长,他也去外地上学了,每年和戚恪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就在他快要没话可说的时候,耳边却响起乔凛虚坚定的声音。
“戚恪不要做胆小鬼。”
乔凛虚的身体不再发抖,声音也不再哽咽,她虽然眼含热泪,但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软弱。
“戚恪你如果就这样死了,我永远永远也不会再见你了。哪怕我死后下了地狱,我发誓,我也绝不会和你再见一面。”
“我没有求你来拯救我的人生,你凭什么来了就走!”乔凛虚的情绪逐渐激动,那说话声就像是靠吼出来的,“你这个胆小鬼,你这个懦夫!戚恪,我讨厌你!你欠我的还没有还清你凭什么去死!”
“戚恪!你没有权利决定你自己的生死,你这条命是欠我的,我没有允许你去死!”
“给我醒过来!你给我醒过来!”
乔凛虚这些话字字泣血,她怨她恨,可她更怕。
她怕戚恪一睡不起,她怕这世界上和她联系最深的那个人也最终难逃一死的命运。
她怕是自己克死了他们。
泪水早就糊满了乔凛虚的脸颊,她脱力般双腿一软跪坐在地,啜泣声在监护室内绵绵不绝。
“戚恪…我求你,不要死、不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