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凛虚其实很羡慕方西,因为她至少还有亲人在世,但她在母亲离世的那一刻起,便真的是在这个世界上孑然一身了。
方西听完后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伸手握住了乔凛虚搭在大腿上的手。
方西的手纤细白皙,握住乔凛虚手时干燥又温暖。
这一刻,儿时的伙伴彼此握住了对方也治愈着对方。
“不过我还是没想到你会和戚小姐的关系处的那么好,而且对他们一点怨恨都没有。”方西说着,嘴角勾起了弧度,“我小时候那段时间,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怨恨着戚家的人,恨他们、恨那个罪犯也恨这个世界不公平,明明那些人的目标是戚老爷子但最后死的却是我的父母。”
方西说这些话时语气里带着满满的埋怨和仇恨,就在乔凛虚为此感到诧异和无措的时候,对方却很快转变了情绪。
“不过长大了就好了,长大后我才知道是戚老爷子负担了我和家里两位老人的所有开销,房子、车子包括我长大后去留学的一切费用都是戚家承担的,直到现在,我的账户上每个月都还会有一笔赔偿金入账。”说着,方西自嘲地轻笑一声,不知道是在笑曾经年幼天真的方离还是在笑此时这个囿于现实的方西。
而后乔凛虚便听见对方轻声问道:“你呢?小时候有恨过他们吗?”
乔凛虚偏头看着方西,喉咙里好像被堵住了什么,她一时间竟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她恨过吗?
当然恨过。
但徐林娇却告诉年幼的小乔凛虚:爸爸是英雄,是爸爸救了那个会给她带糖吃的爷爷。是她告诉小乔凛虚,爸爸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守护她们,即便看不见,但他依然在身边。
徐林娇是这样告诉乔凛虚的,但她自己真的就不恨吗?
当然是恨的。
就像方西那样,觉得一切都不公平,凭什么死的是她的爱人、凭什么她的女儿就要从小失去爸爸、凭什么死的不是那位已经年迈的戚家掌权人。
徐林娇恨,但她不愿意自己的孩子也活在漫天的恨意中。
所以她撑起了一切,在孩子面前收敛了所有的负面情绪,为她编织了一个美好的谎言。
而那些让她近乎崩溃的负面情绪因为无处发泄,所以就成了彻底拖垮她身体的罪魁祸首。
在意识到自己已经病入膏肓的那一刻,她做了一个相当无奈的决定,她把乔凛虚托付给了戚老爷子。
作为孤儿长大的徐林娇比所有人更清楚没有监护人的乔凛虚将来会面临多少困境,所以那个曾经为了安慰小孩而编织的谎言,在两年后化作了一把庞大的保护伞,将即将面对风雨的乔凛虚笼罩在了伞下。
徐林娇亲自为自己的孩子,挑选了一个旁人绝对无法撼动的靠山。
而乔凛虚也开始在戚家接受最好的教育、过上了最优质的生活。物质上的一切戚戎山都会无条件的满足乔凛虚,但小朋友内心的空虚他却没有办法填满。
但好在戚戎山也有一个和乔凛虚同岁的小孙女,于是戚恪和乔凛虚就这么认识了。
年幼的戚恪将乔凛虚捡回了家,说要做她的家人,乔凛虚信了,心里那片空虚的部分终于找到了最后的一片拼图。
所以乔凛虚恨过,但却并没有像方西那样严重的仇恨心理,不过此刻乔凛虚自然不会说自己过得很好,于是她也只轻微地点了点头,她只是在承认自己恨过。
方西得到了答案,心中像是瞬间注入了某种滚烫的情绪,握住乔凛虚的那只手也逐渐收紧。
家庭的不幸是她们永远的痛,但近乎相同的家庭经历让久别重逢的两颗心又逐渐向着彼此靠近。
这时,乔凛虚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戚恪。
乔凛虚有些抱歉地看了方西一眼,然后才抽回手起身接通电话,“喂,怎么了吗?”
“你到家了吗?我来接你吧。”
乔凛虚一听连忙拒绝道:“不用了,我已经出地铁站了,马上就回来了。”
说完,乔凛虚又听着电话那边叮嘱了几句,然后才挂了电话。
方西见状也站起了身,十分体谅地说道:“是戚小姐在催你吗?”
乔凛虚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笑,“嗯。”
方西笑了笑,“那你快回家吧,让她等急了就不好了,她要是发脾气了可不好招架。”
“那你呢?不一起回小区吗?”乔凛虚想为戚恪辨别几句,但想着她在外人面前确实就是这个脾气,只能作罢。
“我去那边的超市买点吃t的回家,你先回去吧。”
乔凛虚闻言,点了点头,“那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以后有机会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