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婧华一口气灌了一整杯,“那名妾室呢?”
江妍卿身形略微停顿一息,长睫盖住眸中情绪,轻声开口,“被我公公婆婆处置了,只是……”
她叹了一声,“可怜了她腹中子嗣。”
萧婧华震怒,“她怀着身孕,竟、竟还……”与人厮混?!
她咬牙,“有这样的母亲,那孩子不能出世,说不准还是好事。”
江妍卿勉强笑了下。
萧婧华不愿再提这两人,用帕子沾了沾唇上水渍,转移话题,“不是说初一也跟着姐姐回来了?”
“他年纪小,这一路舟车劳顿,精神不太好,便让他留在家里了。”
萧婧华迟疑,“段家能让他跟着你?”
江妍卿笑,“他爹在家又不受宠,一个不在意的孙子而已,我那公公婆婆有什么舍不得的。得了我爹许诺的好处,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岂会阻止?不过……”
停顿片刻,她道:“他们要求我不能改嫁。”
“我这辈子,也不会再嫁了。”
似有石子落在眸中,荡起一抹清浅涟漪,江妍卿扬唇,笑容恬淡。
萧婧华心里一疼。
她以为,江妍卿在决定听从虞侯夫人的话出嫁时,已经把死去的人放下了,可现在她才知,她根本就没忘。
她怔怔地看着江妍卿。
十二年前,虞侯府的大姑娘与端亲王府惊才绝艳的小世子,是对被人称羡的金童玉女。
二人青梅竹马,感情甚笃。
可惜,端亲王谋逆,王妃带着世子自焚于大火中,尸骨无存。
继四岁时失去母妃后,萧婧华在五岁那年失去了疼爱她的昀堂兄。
江妍卿也没了未婚夫。
所有人,包括虞侯夫妇都以为,江妍卿当时年岁尚小,即便再伤心,那抹伤痛也会随着光阴逝去。
即便是萧婧华,也已在这十二年里逐渐忘却昀堂兄的音容笑貌。
可江妍卿及笄后,在虞侯夫人为她择婿时却坚决反对。
她说,她要嫁,只会嫁给萧长昀。
可萧长昀已经死了。
江妍卿坚定道:“那我便为他守节。”
虞侯夫人不愿见到女儿为了一个死去的人耽误一辈子,沉溺于回忆中。
她用尽法子,不惜以自残逼迫江妍卿嫁人。
最终,她赢了。
江妍卿在十七岁那年远嫁江南,又在五年后丧夫归京。
见萧婧华目光含着痛意,江妍卿笑着安慰,“嫁过才知道,还是做姑娘的日子最自在欢喜……”
余光凝在某处,她尾音上扬,含着讶异。
“那是什么?”
红木架子上摆满了珍贵古玩,白瓷花瓶细腻润泽,鎏金梼杌香炉霸气尊贵……可在这些物件中,有一样东西极为格格不入。
那是只用草编织的兔子,鲜绿色早已退却,叶片干枯泛黄,但依稀之间还能见到初时的那抹鲜活。
江妍卿走到架子上,轻轻拿起那只草编兔子。
“是之前我出……”顿了顿,萧婧华隐没后边的话,“念慈大师上门拜访,随手赠我的小玩意。”
“之前还要更好看些。”萧婧华笑,“没想到他竟还有这样的手艺。”
指腹轻轻触摸兔子耳朵,江妍卿轻声,“念慈……大师?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