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埕微讶,喉间发出轻叹,“说来惭愧,陆某曾受流言之苦,对此深恶痛绝,那些话,我从未听过,也不会有人传入我耳中,阴差阳错,造成今日苦果。”
“那日姑娘受伤。”他抬眸,眸底似清澈湖水,尽显坦然,“是人之常情。”
“陆某并非铁石心肠,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人死在我面前,更何况,那人还是因我而伤。”
“亦或说是,为了良心安定。姑娘若有闪失,我将一辈子背负一条生命而活,我会记住有人替我送了死,记住我的罪恶。这于我而言,是困扰,是枷锁,是牢笼。”
“为了摆脱这些枷锁,姑娘必须活着。那句应承,不过是为了让姑娘安心的权宜之计。你想要容身之处,我可以给你买间屋舍,也可以为你寻觅夫婿。”
“至于带姑娘回府,自然是为了查清一切。”
清越、冷淡的嗓音悠悠在室内回荡,白素婉满脸空白,唇瓣颤抖,几不能语。
陆埕他,竟从未对她动过心。
“白姑娘。”
陆埕上前一步,踩过地面灰烬,漠然道:“谎话编多了,你自己,该不会也信了?”
白素婉怔怔抬眸,泪水不知不觉坠落。
初入京城,得知陆埕身边有一位郡主,她故意放出消息,想让他们决裂。
可她没想到,这些谎言,不仅郡主,把她也骗住了。
骗得她,自信地认为陆埕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无论如何,姑娘始终救我一命,我会妥善安置姑娘,令你衣食无忧。但其他的,恕陆某无能为力。”
陆埕转身,青衫拂过灰烬,在白素婉眼中蒙上一层阴翳。
走至门口,他停顿稍许,“殷姑在府中照看,姑娘可放心养伤。”
门在眼前阖上。
他走了。
不甘心。
白素婉不甘心。
她费尽心思调查张骏的身份,得知他贪恋美色,更是不惜以身做饵,忍着恶心蹲守在百花楼外。
她知道,陆埕既然在查张骏,必会跟到这种地方。
只要他出现,见到遭遇纠缠向他求救的她,定然不会放任不管。
为了他,她甚至去了半条命。
机关算尽,却是一场空,要她如何甘心!
白素婉霍地起身,胸口传来剧烈疼痛,疼得她额头冒起冷汗。
“兰芳!”
坐在床前的兰芳被吓了一跳,“姑娘,你的伤……”
白素婉咬牙,“拿剪子来!”
兰芳慌忙去找剪子。
从身上剪下一块白布,白素婉咬咬牙,在食指狠狠划了一道,鲜红血珠霎时冒出。
“姑娘!”兰芳惊呼。
白素婉充耳不闻,将白布铺在腿上,一笔一划,写下一封血书。
写完,她把血书塞到兰芳怀里,抓着她的手极为用力,“务必把这信交给陆埕。”
兰芳为难,“姑娘,追魂香没了,我找不到陆大人。”
“不知道就去问,你没长嘴吗?”白素婉怒喝,眼里盛着火光,五官因用力显得扭曲,“现在、立刻、马上,去找陆埕!”
兰芳被吓住了,慌乱收好血书,“姑娘别生气,我这就去。”
她脚步匆匆离开,白素婉猛地闭眼,良久,终于冷静下来。
挟恩图报也好,以命要挟也罢,这是最后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