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一阵阵嘈杂,女人歇斯底里的声音,夹杂着班主任劝她冷静的解释,孟欢脑海中又回想起父亲坐在车上麻木又冷漠的样子。
还有一路上撞见认识的同学们,朝她奇怪又怜悯的注视。
孟欢突然感到了胃痛,胃袋蜷缩在心脏下方剧烈收缩,她想干呕。
那种不算陌生的情绪再次涌了上来,她的大脑开始混乱,明亮的光线在她眼前逐渐分裂,人影变得模糊。
她觉得自己似乎发出了尖叫,但身体完全没有感觉,只是在扭曲的视线里,办公室的人纷纷停下交谈,扭头诧异地看向她。
世界变得一片光怪陆离。
接下来的事情,她便完全没有印象了。
意识再次回归时,孟欢正坐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头痛欲裂,手背上还连接着注射器,正在输点滴。
茫然地环顾一周,她发现天花板和墙壁都是雪白的,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她这时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便不顾手上还在输液,赶紧掏了掏身上的口袋,万幸借来的手机还在。
那里面有自己辛辛苦苦收集来的证据,千万不能丢了。
“嘶…”
为什么脑袋会这么痛?
孟欢摸了摸额头,触手却是厚厚的纱布。
“…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有个清朗耳熟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她一抬头,便看到了一位年轻人,坐在她旁边的长椅上,正低头看着她。
此人正是邬雪林。
孟欢怔怔地看着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有些搞不清状况。
邬雪林提醒她道:“这里是医院。”
“医院?雪中竹林老师……您怎么也在这里?”
“你走了之后,我们不太放心,便跟了过来,嗯…等赶到学校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你满身是血被拉上了救护车。”
邬雪林的语气顿了顿。
其实事实上,他们赶到的时候碰巧撞上孟欢自残,一边尖叫一边将脑袋狠狠撞在办公室的墙上,陷入了某种崩溃的发病状态,谁都拉不住,还是司星霖上前用力摁住了她的肩膀,不让她再有动作。
不过这一幕他并不打算说出来,孟欢年纪不大,想来也无法接受自己难堪的一幕被外人知道。
“你的额头受了撞击伤,但好在没有大碍。”
“撞击伤?我怎么会…”
孟欢疑惑地回忆着,她现在脑海中只能闪过一些零星的画面,无法拼凑完整,而心情也重归平静,那种莫名其妙的烦躁情绪再次深深地藏入了心底。
“老师,我,我是不是很没用…”
回想起中年女人在学校中的表现,她脸色涨红,羞愧地低着头,声如蚊蚋道。
“不,恰恰相反,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邬雪林笑了笑,接话道:“一般你这个年纪的学生,是没有胆量敢潜入精神病院近距离拍摄虐待证据的。”
“……”
“老师,我觉得这样的人生没有意义。”
过了良久,孟欢才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像我这样的人,以后只能选择家人要求的学校,毕业后去做他们安排好的工作,永远得不到认可、赞赏和鼓励,缺少远走高飞的魄力,也永远都离他们期许的差一大截。”
“这样想来,我其实不是在为我自己而活,而是为他们而活,我现在所做的这一切也只是想为早已死去的姐姐孟沁做点什么,因为我总是对家人感到亏欠和愧疚。”
“但理智又告诉我,这样是不对的,我就像是一个任人掌控的提线木偶,每天都很辛苦。”
孟欢抬起头,看了一眼头顶吊着的药水瓶,又将目光转移到邬雪林身上,为了让自己的脸色好看一些,她强行笑了笑,语气央求道:
“老师,我好累,我不想要这样的人生,您…可以把我的名字写进您小说里吗?……随便安排一个什么样的角色都行,这样我看小说的时候,就会产生已经逃离这个现状,穿越进小说中的感觉。”
邬雪林注视着这个面色苍白的少女,他沉吟了片刻,表情略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