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户部统查,林如海分管徭役这块,难以避免兵部和工部的配合。但这两个部门的小吏频频拖延,导致林如海这边的进度比其他人慢上许多,户部尚书何阁老很是不满。
“林郎中,老夫念在你今年初入户部,将任务量相对较轻的徭役交由你负责审查,可你倒好,这么些天过去,就这点儿效率?老夫不得不怀疑,当初扬州贩私盐的那封折子,究竟是不是你亲自写的?”
林如海也不是初入官场的毛头小子,知道这种时候推卸责任,只会惹得上级厌烦,所以未曾解释太多。
“何阁老教训的是,下官定当竭力加快进度。”
他态度这般端正,如此一来,何阁老反而不好再多说什么。
“嗯,加紧去办吧,年前圣上是肯定要看户部这边的奏报的,别因为你一个人耽搁了。”
“是。”
何阁老走后,孟自堇凑过来,拍了一下林如海的肩。
“你这是又得罪哪位权贵了吧?不会还像先前那样,被人都针对到面上了,还没搞清楚是谁?”
林如海苦笑道:“可不是,不过这次,我确实知道得罪的是谁,却也不得不得罪。”
“你这……”孟自堇晃头,突然笑了。
“人家都是少年轻狂,怎的到了你这儿,倒成了少年老成隐忍,中年肆意狂放了?”
林如海抬眼望向窗外,道:“人这一生,若不如此畅意一回,岂不白白来这世上一遭?”
他倒是乐观,也下定决心,绝不会对威远侯低头。
“你倒是看得开。”不过孟自堇倒是欣赏他这般。
“不过辛苦些,再如何,对方也不敢做得太过分,否则鱼死网破,我也不是不能到御前参他一本。”林如海从来都不是软柿子,谁要是来拿捏他,那就得做好伤了手的准备。
“你呀,行吧,大约我也是劝你不住。不过我瞧你最近忙的,就差晚上都住在户部了,天寒地冻的,太过劳累容易病邪侵体,别又像上次似的,硬是挺着,最后直接病倒了。若有需要帮忙的,尽管提,别一个人扛着。”
林如海日日晚归,连晚饭都不在家里用,尤其杨妗妗与他说话时常面露担忧,林轩不是傻子,心里大致知道林如海这是被那个男人为难了。
与林如海同样焦头烂额的,还有锦衣卫指挥使仇斌。定国公雪夜遇外族人刺杀的案子,他还在查,进度也是推动不下去,日日头疼不已。
偏锦衣卫负责暗中监察百官,日日都要面圣汇报情报。
皇帝最后每每都会询问:“定国公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仇斌将有限的进度掰碎了回禀,再这么下去,他也实在没法子了,只能如实告知圣上,定国公压根儿不配合锦衣卫的调查,他至今连定国公府的大门都进不去。
人心情烦躁的时候,就想找别人的麻烦发泄,他不轻松,底下的人也不能好过,仇斌作为锦衣卫的一把手,自然找的是二把手的麻烦。
“卢云澜人呢?把他给我叫来。”
上级传召,即便是卢云澜,也不得不放下手头的事情去见他。
“属下见过指挥使大人。”
“定国公的案子你查得怎么样了?”
卢云澜挑眉,这案子仇斌根本没有交代让他去办,这是想故意找茬了?
“大人怕是记错了,最近属下一直在追查一桩强夺他人家产的案子。”
终于被他逮到机会训斥这素来不将他放在眼里的卢云澜,砰的一声,仇斌重重地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迫不及待地开始质问。
“事情分轻重缓急,这难道还要我来教你吗?你这个北镇抚使能做就做,不能做就赶紧腾出位子来,有的是人能做!”
“此案是老千岁亲自交代的,指挥使大人。”
仇斌这下又不吭声了,他虽然是名义上的锦衣卫指挥使,但锦衣卫如今身居要职者,大多是老千岁一手培养的心腹,若不是老千岁为了避嫌,自请辞去,还轮不上他做这个指挥使。
“一桩寻常的强夺财物案,如何会惊动老千岁?”
“苦主入京状告无门,回去的路上遇见了回京的老千岁,老千岁也是无意中听见他们的冤屈,顺手就把这案子要属下亲自去办。说来,此案还涉及荣国府呢。”
“荣国府,贾家?查的好!人抓了没有?若是人手不够,尽管跟我说。”
仇斌之所以如此痛恨贾家,全因先前他弟弟仇都尉唯一的儿子被一个叫冯紫英的打伤,后来伤势过重,瘸了一条腿。
就因为他同荣国府还有薛家的少爷们交好,贾史薛王四大家族又彼此勾连,势力强横,迫于对他们的忌惮,至今不能叫那冯紫英偿命。
“荣国府倒是撇得一干二净,只抓了个中间替贾家办事的,叫贾雨村。此人前些日子,还携带匕首报复,险些伤了老千岁最看重的林小公子。这几日属下一边得盯着大理寺那边赶紧处置了那贾雨村,一边还得替老千岁搜罗些哄孩子的新鲜玩意儿,着实分身乏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