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恭送圣上。”
贾元春等圣驾彻底走远之后,才怅然若失地叹了一口气。
她身边的嬷嬷也终于敢说话了,“娘娘,方才为何不在圣上面前告一状,诉一诉您的委屈呢?反而还护着那个小贼。”
“住嘴!”这个小贼二字,这时候元春听着就觉得格外刺耳。
“他是贼子,那本宫这个表姐又是什么?”
“奴婢失言!请贵妃娘娘息怒!”那嬷嬷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告罪。
元春自然是不喜此人的,但奈何自己动不了她,只得自己忍了。
温和道:“罢了,你也是太后身边侍奉过的,今后说话行事多顾忌些,起来吧。”
“多谢贵妃娘娘!”
“扶本宫回去吧。”
一边走着,元春一边在思量,又开口吩咐:“还有,过两日,给府里送中秋节礼的时候,顺便问一问,林家幼子入宫是怎么回事。”
她身居后宫,消息闭塞,这样的大事,家里怎么也不提前递个消息给她。今日差点闹了笑话,虽然那孩子不是姑母亲生,但至少名义上,与她还是表亲,他的脸,对她只会有好处。
“是。”站在元春身后最前头的一个内侍应了一声。
贾元春这两日心情不顺,皇帝也不怎么好过。
那位定国公薛远,不知道发什么疯,日日跑来烦他,死皮赖脸地蹭饭就不说了,还跟他打听起他的皇子皇孙,甚至管起他的家事来了。
“圣上,哪能让孩子离开父母的身边长大的,您再疼爱皇孙,也不能这样强行把人一直留在宫里。您要是对皇子们实在不放心,可以让皇孙住到臣的府上,反正臣的宅子够大,就臣一个人住着,臣保证,一定好生伺候着皇孙,让皇孙宾至如归。”
忍无可忍的皇帝把折子往他脸上一扔。
怒吼道:“薛远!你不要仗着自己过往的军功,就得寸进尺,朕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身手敏捷的薛远却没躲,任由折子打在他的脸上,折子落下去的时候,还用手接住了,并把它重新合上,恭恭敬敬地重新递到皇帝的面前。
“圣上您别生气啊,买卖不成仁义在,臣又没有强买强卖。”
“你给朕闭嘴,朕的皇孙,到你嘴里成了可以买卖的东西了是吗?还有朕的皇宫是缺宫殿了吗?要让皇孙去你府里住着?朕又什么时候说对皇子们不放心了?”
皇帝都多久没这么气过了,上回还是跟自己的兄弟争皇位,遭了对方设计暗算的时候。
“那您要是放心,干嘛不立太子,还亲自教导皇孙,不就是那什么意思吗?”这层京都人人皆知的窗户纸,薛远直接就给戳破了。
皇帝这下更气了。
“薛远!妄议皇储,你是以为朕不会杀你吗?”
看出皇帝是真的动了杀心,薛远立刻跪下,正色道:“圣上,天下人人都有可能生异心,独独臣不会。臣的妻小都惨死在外族手中,如今臣毫无牵挂,一心只想守卫我朝边疆,给百姓们一个安稳。所以臣一收到圣上的密令,就即刻放下手头的一切事务,秘密返京,请圣上明察。”
皇帝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字冷笑着说:“朕去年七月就开始召你回京,你今年七月才回来,你同朕说你一收到密令就即刻返回?拿朕当傻子糊弄吗?薛、远!”
“圣上,这正是臣要禀告的,密令被人中途拦下,故意拖延,臣确实是五月才收到第一封,臣有召必回,并无反心,臣可以对着臣惨死的妻小发誓,若臣有半句虚言,就叫臣死后不得与他们相见!”
皇帝知道,薛远心里最重视的就是他惨死的妻子儿女,不过心里的疑云,也不是这么轻易就能打消的。
“倘若朕要你现在交出你手里的兵权,就此留在京都,做一个闲散的定国公呢?你也愿意?”
“臣不敢隐瞒欺骗圣上,臣心里不愿意,但若是圣上的旨意,臣自当遵循。”说完,他从衣襟里掏出一枚老虎形状的令,双手高举。
“这是兵符,臣时刻都带在身上,圣上若想收回,现在就尽管拿走它。”
皇帝起身,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站定。
“你可要想好了,朕若是现在真的拿走它,你就再也不是威武的大将军,你就不怕朕还会杀了你吗?”
薛远坦然道:“臣问心无愧,圣上若是想要臣的命,拿去便是,臣并没有亲眷,左右也不会牵累他人,死了兴许还能早些与臣的妻小相逢,未尝不是一桩美事。”
皇帝垂眼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又转身走了回去,重新坐回他的御座上。
“朕看你想得倒是挺美,这虎符你收回去吧。”
把手里的虎符随意地塞回衣襟,薛远趁机又问:“圣上,今日怎么不见皇孙他们来请安了?”
昨日正好赵屿琛同球球二人过来交抄写好的《劝学》,同薛远打了个照面,薛远一直以为球球也是皇室中人,并误会他们日日都要过来问安,故而有此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