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栀深嗅了一口浓烈的栀子香,还是记忆里的味道,“我闭关了三年,云祁为了替我保密才不曾言说——三年不见,大娘您这生意越发兴旺了呀,提前给您拜年了!”
说着秦栀作揖行礼,逗得陈秀英笑了起来,听见秦栀说到闭关三年,褚云祁那双黑瞳轻微收缩了一下,心尖颤动,望着她与旧友谈笑风生,没忍住伸手替她抚开耳侧碎发。
陈秀英左右打量着二人,旋即笑得意味深长,嘴里止不住说着:“哟~我家小宝可看不得这些!”
二人对视一眼皆是有些发愣,不明白大娘意在何处,半晌,褚云祁似是反应过来一般,方才触碰到秦栀皮肤的指尖生出燥热之感,他将手臂藏在身后握紧了拳头,脸颊却是难掩的绯色。
陈秀英笑了两声,望见褚云祁身后背得行囊,道:“二位这是要出远门吗”
秦栀点了点头,答道:“要去一趟北方,怕吃不惯北边的饭食,来这里先置办些干粮。”
陈秀英眼睛亮了亮,连忙挽起秦栀的手,道:“那太好了,刚好我们一家三口要回我娘家省亲,不若一道吧,车都租好哩!”
巷子拐角处停着一辆马车,陈秀英的夫君李岩正把行李往马车上搬,望见秦栀愣了一瞬,接着眉开眼笑迎了上来。
“是秦大人啊,好久没见了,这些年都在外面办差吗”
秦栀从前也有些时日常在羽人司办差,每每回来都是一身戾气,可吃几口陈秀英的栀子饼后心里瞬间安宁平静了很多,某次生意场的对家派人来闹事,恰好秦栀出任务回来,心里烦躁不已便拿几人祭刀,吓坏了陈秀英跟李岩。
从前他们都是唤秦栀“栀儿”的,在那天起,面上虽依旧热切,称呼却似是生疏了不少,一口一个“秦大人”。
“没呢,这些年我在扶桑山闭关,未曾出过远门,你们这是要去百川腹地吗听说那边前段时间起过战乱,还有邪祟作妖,扶桑山也派人去了。”那时是商岚几人接了任务,需要他出马的事情,必然不可小觑。
听秦栀说道这里,陈秀英叹了口气,一张笑面也垮了不少。
“是啊,就是听说那边乱起来了,我才放心不下老家的爹娘和兄嫂,前两日爹爹来了封信,让我过年回去一趟,我这心里啊总是不安宁,总觉得有事儿要发生……”陈秀英说着捂起胸口坐下,唉声叹气起来。
李岩有些心疼她,擦干净手后坐在他身边给她顺气,秦栀侧身同褚云祁说道:“我们陪他们走一段,路上我用内力托着马车,会跑得快些。”
褚云祁点了点头,过了一阵,他同李岩一起去搬好了行李,夫妻二人将余下的鲜花饼分给了巷子里的孩儿们,而后在童谣声环绕下闭店出城。
路上陈秀英心事重重,胸口起伏越来越快,秦栀搭上她的手安抚她几句,马车行驶了三四日终于到了百川腹地——山阳镇。
城门古旧,护城河水水线下移了不少,今年秋天收成不好,入冬得又早,家家户户都有些缺粮,百姓们坐在田埂上抽着水烟叹气。
外头有人窃窃私语,秦栀凝神听了几句,似是一庄仇杀案。
“听说了吗,城西那家连房子都被人掀了个底朝天,硬生生把所有人都杀绝了!”
“真是作孽啊,百年的灵参哪里是我们这些庄稼汉能遭得住的那都是神仙用的宝贝!”
“可不是嘛,家老头在自家田里挖到了百年灵参,当初藏在家中谁都不许碰,就连亲儿子也不给,后来又是闹分家又是分灵参的,弄到最后引来了匪徒,这才遭了殃……”
秦栀蹙了眉,眼神示意褚云祁看顾好陈秀英一家,自己孤身下了马车走入人群。
秦栀生的极美,此时薄纱覆面只留下一双眼睛,却依旧能隐约窥见那异于常人的美貌。
她轻声问道:“方才我听到二位聊起百年灵参,可否细说一二”
没有人会拒绝回答漂亮姑娘的问题,于是二人一人一句抢着答道:“那要从两个月前说起了!城西的陈家老头开垦田地意外获得百年灵参,正逢远嫁南诏边境的爱女产女,准备将这灵参存起来给外孙女当陪嫁,结果消息走漏传到了隔壁青阳镇,原先去青阳做生意的两个儿子如今发迹了,却厚着脸皮回来找陈老头讨要灵参。”
“他俩真不是个东西!非说陈老头分家的时候没分地给他们,本就不公允,如今挖出了灵参也该是兄弟二人平分,轮不到远嫁的妹子。”
“陈老头本就不喜这两个不忠不孝的儿子,硬是梗着脖子把两人骂出了家门,结果自己气病了几日,陈老婆子照顾他几日也跟着病倒了,待到夫妻二人修养好,便得知藏在祖宗祠堂的灵参被盗,偷盗的正是大儿子。”
“二儿子觉得老头子偏心老大,提着刀上门找老大讨要,将灵参一分为二,一人得了一截。”
“结果这老头子也是个犟脾气,愣是报了官去抓他两个儿子,官府认为两个儿子没有权利拿走老人家的东西,命他们归还灵参,于是当天夜里兄弟俩十分不舍地带着灵参上门……”
当天夜里风急雨啸,山匪将家里财物洗劫一空,陈家满门被杀,灵参不知所踪。
听完后秦栀手脚发麻,她的眉早已簇成一团,先前说故事的两个汉子以为说得太惨烈吓到面前谪仙般的姑娘了,正欲开口安慰她,却见她神色凛然,一双琥珀色的瞳孔闪过幽蓝之色。
她启唇咬牙道:“真是一帮畜生!”
话音刚落便听见身后传来陈秀英的惨叫声,她心里一惊忙推开人群朝着声源而去,只见破败木门一推即倒,扑面而来的血气引得路人直作呕,几具鲜血淋漓的尸体七零八碎地散落在地上,办事的衙役竟都不敢上前。
“爹!娘!——”
陈秀英嘶吼着跪倒在地,手足并用爬到台阶上,她将娘亲的头颅抱在怀里,额头青筋暴起,脸色涨红、嘴唇发白,身子抖如筛糠,痛哭流涕。
李岩傻在了原地,他将小女儿安置在马车里,方才颤颤巍巍跪倒在陈秀英身边,将她抱在怀里,忍不住一边干呕一边安慰她,不怪他觉得恶心,但凡是个人都会被这血腥场面吓到。
场景之骇人尤是秦栀都呆了一瞬,她上前查看尸体的伤痕,皆是劈砍致死,内力波动十分细微,却叫她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半个月前,他们见过的。
第27章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