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修与安朗并不能完全听出邬九思的言下之意,可他们能领会到邬少峰主言语之间对自己二人的维护。
两人对视一眼,司徒修道:“郁兄能有邬少峰主这样的师尊,我们也觉得高兴。”
安朗紧随其后,到底把那句话讲了出来:“此番,郁兄定能安然无恙、顺利脱身!”
邬九思匆匆点头,接着便是身形一闪,消失在龙州二人面前。
同一时间,后山,邬戎机也收到消息。
他神色变幻,不曾掩饰。焦峰主清晰看到,也将话挑明:“如何?我并未骗你,对不对?”
邬戎机抬头看他,神色沉沉。焦峰主半点不惧,脸上甚至浮出些许笃定笑意。
邬戎机将对方的神色收入眼中,双眸微微眯起。如此一瞬之后,他忽地笑了,说:“上官冲果真是自寻死路——只是焦峰主,你把这事儿告诉我,是不是还有其他原因?”
焦峰主一顿。
其他原因?自然是有的。他和上官冲做了那样的交易,要是自己顺利离开也就罢了,偏偏他被邬、袁等人所擒。哪怕身在此地,用不上卜算的本事,焦峰主也能想到,上官冲此刻怕正焦灼不已,满心唯剩将自己铲除、让他再也说不出那日真相的念头。
要命的是,以对方的身份,兴许当真能做到这点。
焦峰主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与邬戎机提出新的交易,算是顺理成章。
再者,无论从前还是当下,他说出的各样细节都是真的。上官家是有带走那筑基修士的念头,他所要施行的计划也的确需要更多高阶修士的命——哪怕眼下,邬戎机做不到后面那点,只是抹掉了上官冲对他的威胁,也一样是好事。
“这重要吗?”思绪回笼,修作人身的妖蛟不疾不徐地反问,“重要的是,邬峰主,你如今打算怎么做。”
……
……
师尊知道自己被人抓走了!
短暂怔忡之后,郁青迅速反应过来。
他捏住那根扇骨,耳畔并没有什么传音之声,青年却仿佛已经听到来自灵扇主人的叮嘱:“我已经知道你的状况了。放心,你不会有事的。”
明知自己尚未脱身、仍处险境,郁青依然有种仿若喝醉了的轻飘飘感。
对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状况?——“被抓住的妖蛟提出了新的交易”一事实在太超乎想象,年轻修士琢磨不到此处也是寻常。他脑海当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是,师尊对自己也有足够的关心关注,这才会在短短时间当中意识到自己行踪不妥。
这并不算一个错误答案。事实上,即便没有接到父亲的传音,邬九思也会在时间稍晚的时候向徒弟、徒弟的朋友们分别传去信符,好了解送人送了那样久都不曾归来的青年的行踪,如此一来,找到徒弟方位是会晚上一时三刻,却也不会延迟太久。
心脏“咚咚”跳着,花了片刻工夫,郁青稳下神思。
他的手指静静地在扇骨上摩挲,感受着上面刻印的繁复符文。有这根东西在,自己绝不会出事。既然如此,能不能更进一步?
青年抬头,目光闪烁,望向尚对背后发生的一切并无所觉的上官微。
后者这会儿刚刚理清造化丹的炼制辅材。其中许多东西虽不及天阴体之血肉一般罕见,却也不是常人能够轻易见到。唯独上官微,作为这一代中家主最看重的后辈,此刻能够轻易寻来。
他计划颇好:以这天阴体而今的身份,加上邬家那小子已经恢复修为、老东西也重新现身,想和之前那样直接对其下手,是万万不能的。可事情妙就妙在他前不久才出过一回事,罪魁祸首的身份也已清晰分明。
上官微打定主意,锅就扣到妖蛟头上了。什么,你说妖蛟如今已被擒住,如何还能生事?——这算是问题吗?它独独一个,为何能在天一宗内造成那样大的动荡?有旁人协助,不是理所应当?
修士心中火热,近乎能看到丹炉打开、浓郁药香之中造化丹闪烁灿灿金光,落在自己眼前的画面。这样的好东西,他自然不可能全部献给叔祖。只是挑出几颗品相好的献出去,总也不算吃亏。上官家的小辈那样多,他如今是得了青眼,却也并不因此满足。
等到叔祖从那个位置上退下来了,自己未必不能更进一步……
带着慢慢的志得意满,上官微转过头,走向软绵绵倒在一边的青年。
郁青闭着眼睛,数着对方的脚步声。扇骨紧紧贴合着他的皮肤,从旁人目光来看,或许能察觉到这个青年正在颤抖。
这毕竟不是太清峰,所以在很短暂的犹豫之后,郁青打消了“主动出手,攻击上官微”的念头。
对方的修为远高于他,吱吱带来的杀手锏或许可以在短暂一击当中磨平双方的修为差距,但郁青想,这会给师尊带去麻烦的。
他已经是第二次——兴许是第三次——被上官家的人威胁,如果这次的事简简单单就结束了,或许要不了多久就会出现第三次。
这绝不是郁青想要看到的结果。他宁愿去赌,看自己能否获取一个让一切结束的可能。
抱着这些心思,他的颤抖更加剧烈。上官微清楚看到了青年睫毛下抖动的阴影,倒是有些意外。自己下了多重的手,他自是心知肚明。竟然这么快就醒了?行吧,看来这天阴体的确从太清峰得到了不少好东西。
他略有讶然,却也仅仅如此。丹修在青年身旁半蹲下来,手腕翻转,一把锋刃极薄的匕首出现在其掌心。
这是上官微在无数灵兽妖兽身上用过的东西,眼下割破天阴体的皮肤也算恰如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