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青立刻回答:“您不会!您天分那么好,出身也那么好,过上百千年,旁人谈论玄州尊者的时候里头定会有您的名讳!”
邬九思说:“兴许会同时提起你我。”
郁青:“我……我不成的。”
邬九思问:“为什么?”
郁青更是痛苦,说:“我天赋平平,不过是您垂怜,这才到了您门下。”
邬九思说:“阿禾,你又在自轻。”
郁青无言以对。
他觉得自己不该来的。甚至想,如果自己收到那张信符的时候便是昏去的该多好。
可这些注定只是妄想,他依然站在邬九思身前,听对方说:“我原本以为,咱们都静些日子,更心平气和些,事情或许会变好。现在看来是我的错。”
郁青条件反射地道:“怎么会?师尊不会有错。”
邬九思:“……”
邬九思又叫:“阿禾。”
郁青抿着嘴,僵着身子看他,见邬九思抬手又放下。
他胡思乱想:“刚刚那一刹,师尊好像想摸摸我的头。”
“阿禾,”邬九思说,“既然你……罢了,咱们就都当做没有这件事吧。”
郁青瞳仁震动,眼里再次划过不可思议。去看邬九思,却见对方像是疲惫至极,说:“你莫要动刀了,来一套《千波掌》。”
是要配合郁青粉饰太平的意思。察觉这点的瞬间,青年心头又是巨颤。他难以想象自己竟有这样的幸运,让心上人为了自己——郁青咬着牙,应道:“好。”
心绪倒是真的平和起来。他自己也觉得这样的自己十分可笑。
只是大约是笑多了,竟真能慢慢平静应对。两人有了默契,果真当前头的事从未发生。《千波掌》的最后一个招式落下,邬九思便开始点评。郁青认真地听着,心绪愈是宁静,最后竟能说出一句:“我晓得了。回头再练练,定要师尊满意。”
邬九思笑笑,神色当中看不出悲喜。郁青也快速地笑了一下,心道,这就是结束……
束、束……
九思袖子里闪过的那点光色是什么?
……
……
他发现了。
一边从道侣的洞府往外走,郁青一边想。
他左手与左脚同出,引得值守弟子侧目,郁青却半点不曾察觉,脑海里依然只有前面四字。
曾以为自己已经做好被揭穿身份、再来一次当年太清峰对峙的心理准备。然而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不,并非如此,如果有的选择,自己绝不愿意从眼下环境中离开!
可是——
“可是,”郁青脸是白的,思绪却还算清晰,“九思才是最没有错处、最无辜的一个吧?他又为什么一定要与我纠缠一处呢。”
一个世上最好的人,当然也值得最好的人。
郁青反复和自己重复这么一句话。
他的心跳还是很快,手脚还是很冷,人却到底慢慢从此前的惊弓之鸟状态当中挣脱。回头再看,自己也惊讶他能这么反应过来。
可不面对又有什么用?事情已经发生,第二只靴子落在地上……不,还没有,他还没有迎来最后的惩处。
大约九思还需要一些时间做出反应。不过,郁青已经觉得,无论什么结果自己都能接受。
抱着这样的心思,他规规矩矩地继续练刀、练掌。等了一日一夜,到第二天黄昏时课,他听到:
“郁青,”一个威严的声音落在青年耳畔,“速来执法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