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苍仿佛无奈:“邬少峰主……谁知道呢?他手上是什么?是不是哪个贵重物件?”
很有可能。孔连泉一本正经地点头,细细观察判断,“你瞧,小师兄附近仿佛是有许多物件的,想来便是他正在收拾东西。结果呢,又理出了某样让他放不下的——等等,等等,他是不是笑了?”
焦苍迟疑:“笑?仿佛吧。”嘴巴看起来是朝上弯弯,可神色便显得复杂很多。
孔连泉喃喃道:“又是师伯他们给小师兄留的?不太对,上头没什么灵气波动。”
回忆到这儿,他的话音听了听,神色深沉地去看郁青。
还是想从师侄这儿得些线索,没想到,师侄真的比他还要一头雾水。见孔连泉不说话了,还要催促:“而后呢?小师叔,师尊他手里究竟是什么?”
话音出口的瞬间,郁青心头一片涩然,偏偏脸上还要做出欢悦惊喜的模样。他脑海当中勾勒出许多答案:某个技法高超的器修前辈送来的配饰,或是样式简简单单,只是原料不俗的一把灵扇,或者……
“我不知道啊。”孔连泉摊手,“正想用神识探一探呢,小师兄就发现我俩了。东西给他收了起来——竟是收到胸前的!”
说着话,眼睛又挤了挤,暗示意味十足。
郁青不光胸膛发涩,连嗓音也有些抑制不住地发涩了,说:“兴许师尊只是顺手。”
“好好,”孔连泉倒是不和他争论,“你说得也有道理。可后头我问他的时候,他为什么支支吾吾、什么都不愿说起?若这是什么寻常的东西,直接拿给我们看不就得了。”
郁青思索:“这。”
孔连泉:“我原先就是与他玩笑,说‘藏得这么紧,莫非是小师兄心上人所赠’。天地良心,那会儿只能是随口一言!结果呢,小师兄竟没有反驳!过了老半天,他才来了一句‘不要多想’。你说说,这话不正是让我多想!”
郁青哑然无声,旁边孔连泉喃喃分析:“所以,小师兄这心上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呃,总不能是无极峰上的人吧。若是这样,小师兄的一番做法倒是都有理由了。”
郁青还是沉默。孔连泉见状,倒是有些同情,安慰他:“放心,你纵真有了师母,小师兄也不是那种会为了旁人委屈自己人的做派。不过阿禾,平日里,你当真没见谁和小师兄来往颇多吗?”
郁青轻声说:“没有。”
孔连泉叹:“如何搞得这么神神秘秘。”
郁青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良久不曾发出响动。
内心深处,他其实有一个模糊的答案:“九思在看的东西,会不会……会不会和我有关?”
不是“陈禾”,而是“郁青”。
然而这念头就像是一阵轻飘飘的烟雾。只出现一息,便悄然散入尘埃,再不留下一丝痕迹。
连日赶路的疲惫在一瞬间涌现出来,他慢慢闭上了眼睛,像是只要这样,就可以当做自己回到太清峰以后听到、看到的一切都不存在。
……
……
很怪。
这是邬九思回到洞府之后的第一个念头。
师弟和徒弟一起看着他,一个眼神十分专注地落在自己身上,像是想用目标在他面皮烧出一个洞来。另一个则视线飘忽,甚至有几分躲闪。自己关切地问话,对方的反应也要慢半拍。
阿禾平日不是这样。邬九思对此十分笃定,自然猜测起自己与徒弟分开的时间中后者碰到了什么意外。只是已知条件毕竟太过有限,他并没把这份“意外”与旁边的师弟联想到一起。
“可是这次任务当中有什么麻烦?”邬九思柔声问,“没关系,告诉我,咱们太清峰都能解决。”
话音落下,他见徒弟抬起头,朝自己笑了一下。
还是那张面孔。论样貌,不算多么出挑,最多说一句五官清秀,气质柔和。偶尔旁人要夸,也能拎出一句“不愧是邬真人的徒弟,两人站一块儿,乍一看便是同门同脉”——每到这个时候,阿禾便会十分欢喜。
甚至连笑意都和从前没什么差别。弯起的眉毛,勾起的唇角,微微露出的洁白牙齿……邬九思将这一切收入眼中,最后却将目光落在了徒弟的眼睛上。
不对劲的地方终于被找到了。眼下时刻,徒弟是看着他,眸中却不似平常那样总漾着亮晶晶的光彩。相反,他整个人都笼罩着一种淡淡的灰色,纵然讲话的口吻都和平时一般无二,道什么“自然不会,师尊这回任务也是妥妥当当地做好了”,邬九思依然不曾放心。
“不是任务出了事,难道是来回路上?”邬九思继续猜,“去的时候?回来的时候?”
郁青喉结滚动,也意思到恐怕是自己的表现当中出了什么破绽。这个念头像是一盆冰冷的水,直接从他脑袋顶上浇了下来。短时间中,就连自己原先惦记的事也显得不再重要了。他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我竟然让九思为我担心了——怎么能呢,他怎么能为了我……从前也就罢了,现在他又有心上人了啊。”
郁青承认,这话说出来,自己心头在发酸。可他大约也是最没资格说这话的人了,青年再心头提醒。想什么呢?在心头叫人家道侣,就当真把人家当做道侣了吗?九思可是只愿不曾认得过你的。
“当真没事。”他说。知道光用语言在师尊眼里恐怕没有什么可信度,青年抬起手,用力地在自己脸颊上揉搓一番。既是调整表情,也是调整心情。等到动作结束了,他深呼吸一下,表情重新变得阳光灿烂——有了前面的失败经验,这次自然是连目光中的细节都有所留意。
“我恐怕就是太累啦。”他说,“这回赶回来,我花得时间比过往还要短呢!加上想到您和我说的小师叔的事儿,心头就总很雀跃。咳,路上也看了一些丹方,碰到丹修了,还要停下来朝人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