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九思悬赏风露云英,只是想要骗我出现、将我抓住吗?”
心思转出来,郁青又哑然。
当真论起这些,他才是更早开始欺骗的一个,似乎没有指责旁人的资格。
不过技不如人罢了。
……
……
早在万豪商会的人将人拿下时,袁仲林便听了消息。他当即振奋,喝出一个“好”字,又可惜自己手上事多,不能直接前往太清风和师侄叮嘱:“九思,我知你历来是好脾性,可这份善心也分值不值得。”
那白眼狼显然在“不值”的范畴当中。可惜九思早前被师兄、师姐护得太好,后面自身境界同样上去,加上身份贵重,自然无人能欺。谁能想到,有朝一日碰到郁家小人。
还是他亲自送给师侄的。
想到这儿,袁仲林心头更是憋屈。纵然郁家其余人已经被他赶出天一宗势力范围,如今正在四处碰壁、听说过得颇是凄惨,他那股邪火依然旺盛地烧着。只待郁青本人回来,让他一泄而出。
当然,师侄的事,真动用手段也是师侄优先。
他想了许多,也没忘记把话录入信符,送到邬九思耳边。后头一日日等待,终于听到商会之人已经抵达宗门、被带到太清峰的消息。这下子,袁仲林再按捺不住,直接赶到地方。见了值守弟子,他开口便是:“怎么样?九思没再心软吧?”
值守弟子嘴巴张了张,却没吐出字音。
袁仲林见状,心头“咯噔”一下,生出一股再熟悉不过的感觉。当初九思从玄天门弟子口中听到那白眼狼的消息时,也曾试图朝自己隐瞒。那会儿自己问话,这些值守弟子便是如此态度。
“他——”天一宗掌门深吸一口气,“他莫是已经将人放了?!”
值守弟子忙道:“那倒没有。就是,就是,”在袁仲林威严愈重的神色中,后头的话到底是说出来了,“就是直到现在,少峰主还没有出来呢。”
袁仲林一愣。
他很快回过神,凝着神色,去往邬九思的洞府。
到了地方,看到师侄如今的模样,袁仲林心头先是一堵。谁能想到?数年时间,一天多天,九思就从天之骄子成了如今的模样。然而害了他的妖蛇再未露出行踪,自己想要□□都找不到门路。后来抱着“换一条路子,兴许九思的状况能够好转”的心思找来郁青,却只让人的状况更糟。
“九思,”原先的话被堵在嗓子里,到最后,袁仲林只说出来一句,“是我考虑不周到了。只想着让你亲自雪恨,却没想到……若是你当真不愿见那白眼狼,便还是我来出手!”
“不,师叔。”邬九思缓缓抬头,眼皮颤了颤,说话的语速也是极慢,仿佛光是开口这件事,便耗费了他极大力气似的,“我想见他。”
虽然在听到万千钧的报信时,邬九思已经知晓答案。为了功法秘诀、天材地宝来了第一次的人,自然也会为了同样的东西出现第二次。
可他竟还是想要亲眼见到郁青,亲口问出问题。
“是让万会长久等了。”邬九思叹道,“不该如此失礼。师叔,咱们走吧。”
袁仲林担忧地看他片刻,“好。”一顿,又补充,“待会儿,你若是——”
话没说完,便听师侄说:“待会儿,劳烦师叔暂且莫要说些什么。”
袁仲林的表情更为复杂。思来想去,到底又应了一声“好”。
从少峰主洞府到太清峰招待外客的屋室,不过转瞬之间的事。
自从听说“道侣”被万豪的人拿下,邬九思便就思考起自己要以怎样的态度对待对方。想了多日,直到对方已经到了太清峰上,他都没任何头绪。
这才有了袁仲林来时的场面。可等真正下定决心后,邬九思又觉得事情其实颇为容易。不过需要他踏入室内,看向那个自己惦念许久、担忧许久,最终证明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自讨苦吃的人,说一句:“好久不见。”
话音落下,周遭寂静。
万千钧与屈珪本能地朝对方看去一眼,神思变换。若非此刻在旁人地盘上,担心被袁掌门识破尴尬,两人兴许已经开始传音入密。
怎么回事儿?和他们想的不一样啊!那些太清峰弟子既然默许他们用屈珪的金钟法器将此人一路押来,不正说明他们待“陈修士”绝无好感。可现在,看少峰主的态度,情况似乎并非如此?
若当真办坏了事……光是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屈珪的脸就有些发绿。一时都没意识到,自己之外,在场另一人的表情也颇为不妙。
正是袁仲林。
是,他已经想到了。以师侄的个性,不可能见了人就拔剑。可像现在这样,和和气气、平平静静的,又算是怎么回事!?
他不好对师侄说什么,只能拿不善眼神去看那白眼狼。视线落过去,却见对方也是一副眸中只剩九思、再也看不到其他人的模样。嘴唇动了动,竟拿出一副困惑模样,问自家师侄:“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头发?
邬九思视线微偏,看着垂落在自己颊边的条条银丝。如果葛方在这儿,一定要大惊失色:不过多长时间?邬真人那头黑白斑驳的头发,已经成了一片雪色!
太清峰上下,所有知道少峰主状况的弟子皆是心痛如绞。袁仲林更是无法想象,师兄师姐若是出了关,见到独子成了如此模样,该是怎样怮然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