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洄,你不是一直听妈妈话的吗?今天这是怎么了?和郑总结婚这是好事儿啊,又不会亏待你……”
沈溯洄起身,手腕一下子被郑总拽住,“天这么冷,你要去哪儿?”
“学校今晚有课,是妈说有事我才请假回来的,既然如此,那我回学校上课了。”
沈溯洄挣脱,没挣脱掉。
“刚才我不是跟你说了嘛,女孩子学的好不如嫁的好……要是实在想去学校也行,我开车送你。”
“对对对。”沈素华附和道:“宝马呢,你坐坐就知道了小洄,我们老板很优秀的……”
“对不起郑总。”沈溯洄红着眼睛打断他们的话,“我不知道我爸妈跟您说了什么,但我不是他们获利的工具。”
说完她使尽全身力气将手腕从郑总手心抽开。
这一反抗郑总生气了,居然被手下女儿拒绝侮辱了,他一下子站起身,破防地指着沈溯洄鼻子大骂。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货色?不过是看你长得年轻,你不信拿镜子照照自己长什么鸟样,真当自己美若天仙有人包养了???”
“我他妈还不稀罕!”
说完郑总对着桌上的饭菜“呸”了一口,提着公文包气走了。
临走前狠狠瞪了沈素华夫妇一眼,估计沈素华的饭碗保不住了。
然而郑总刚走没多久,一巴掌出其不意地朝沈溯洄袭来,太快了,沈溯洄没来得及闪躲,脸上当即就浮现出一道红印。
“你这个贱人,当婊子还立牌坊,这下好了,你爸的工作要没了,你满意了吧?”
王兰芝就跟发疯一样,端着桌上滚烫的饭菜,通通砸到沈溯洄身上。
“你给我滚,死外边去,最好出门被车撞死,我永远不想看到你!!!”
沈溯洄转身离开了,表情死气沉沉,没有多大反应,因为她早就见惯了父母的这种嘴脸了。
赶上了回学校的车,这一路所有人看她都很怪异,沈溯洄没管,一向敏感地她自顾走着,平静得像是被抽走了三魂七魄。
终于,她走到学校,上了废弃教学楼的钢琴房。
她打算在这里静一静,大哭一场后再恢复努力离开这座城市的动力。
一道婉转悦耳的钢琴声这时闯入她的世界,沈溯洄愣住了,睫毛上还挂着刚涌出来的泪珠。而后她起身,鬼使神差地朝着钢琴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她以为是哪个与她同样伤心的人在废弃钢琴房弹琴诉说心事,可就在她快要走到门口时却听见一道优雅悲戚的小提琴声完美融入进去。
不同乐器相互碰撞,琴声表达的情绪却暧昧缠绵,像一对久别重逢后拥抱在一起的恋人。
终于,沈溯洄也走近了,她透过废弃玻璃窗,窥探了一对两情相悦的少女。
俞苒坐在钢琴旁,杜秋言夹着小提琴站在她身边,两人目光交接,琴声缠绵融合,合拍得仿佛这世界只剩下她们二人。
沈溯洄记不清自己多久没见到俞苒了,却不想再次见到是这样的时候,以这样的方式。
偏偏是她最狼狈的时候,感觉自己被全世界抛弃的时候。
虽然事实也确实如此。
走廊和房间不过隔了一道墙,沈溯洄却感觉她们时间隔了一条生生世世都无法跨越过去的鸿沟,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失控地落下来。
沈溯洄捂着嘴唇,不让抽泣的声音打搅到二人的合奏,对面是有足够面包和资本去爱的上流世界,而她则处在腥臭的卖菜场,浑身充斥着鱼腥味和猪肉味。
三年前的那年盛夏,年少的沈溯洄以为自己遇见了光。
可至少光是看得见的,而俞苒是愈来愈遥远的。
她们之间的距离,不努力尚且可以无知,无知尚可以白日做梦,可越努力就越明白究竟有多远。
沈溯洄转身落荒而逃,仿佛琴房里透出的那点微弱的光,多一秒就能将她焚烧成渣-
高考前夕,成人礼。
学生们各个穿得光鲜亮丽,女孩儿们礼裙配高跟鞋,男孩儿们西装配皮鞋,这是他们人生中第一次重大典礼。
他们几乎都有家长陪同,家长们举起摄像机和手机,将孩子人生中第一场重要的仪式记录下来。
沈溯洄穿着定制的碎花裙,很普通很普通,这是奶奶在世时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沈溯洄记得这条裙子刚做出来时她特别喜欢,放在衣柜里经常翻出来看,可如今一比,昔日再觉好看的碎花裙此刻也黯淡下去。
仪式开始前,她鼓足勇气,拿着前一个月绞尽脑汁写出来的信,打算送给俞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