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叫‘秘阁’,也是你们江左之人常说的‘寄命’,世家大族们在紧急时刻保命用的地方。倘若有盗匪强梁强行入宅,来不及呼救,他们便会携带家眷细软钻入秘阁之内,内有机簧封锁,外连铜铃示警,寻常兵刃根本撬不开。我改良了一下,甚至还难防火烧。原以为一辈子都用不上,却不想竟还有派上用场的时候。能把我逼到这般田地,你们也算有点本事。”
夷则没想到这家伙死到临头,居然还能翻盘,气得头发倒竖,站在铁栅盖门上又踏又踹,却连一道划痕也留不下来。
拓跋夔笑得越发猖狂,左眼下的蜈蚣疤透过铁栅盖门宽大的缝隙露出来,狰狞得仿佛毒蛇在皮肉下“嘶嘶”吐信,“没用的,这秘阁是铁打铜铸,凭你们几个人是打不开的!”
“可你也别想从这乌龟壳里头出来!”夷则大骂,“连为你卖命的手下都不顾,你也配当个人?!”
拓跋夔根本不为所动,笑声越来越猖狂,“手下就是用来卖命的,四几个又能怎样?而且我们本来就不会有事,铁门一关,连着正厅的铜铃就会响,护院们听到动静都会赶过来,到时就是你们的死期!哈哈哈,哈哈哈——”
他边笑,边观察精铁栅门外的一切,却发现除了夷则有些不甘心之外,其他人都没有露出任何他期待中的惊骇与绝望,沈盈缺甚至在用一种怜悯的目光地注视他。
而这目光正是他平时看待死人的时候才会有的。
拓跋夔心里“咯噔”了下,说不出缘由,但就是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等他问出口,竹轩外面便传来一种古怪的声音,低沉隆隆,仿佛战场上的鼙鼓动地而响,又似远古巨兽在蓄势咆哮,声音绵绵不绝,又无处不在。轩外的白鹤发出阵阵惊恐的唳叫,伸长脖子振翅欲飞,似乎预感到什么危机。
不过几个呼吸的间隙,“临芳藏池”最高处的花圃边缘便镶上一圈雪白的光环。
是浪!
是水浪!
外头的洛水涌进来了!
拓跋夔忙不迭伸手去拨门闩,想赶紧逃出去,却不妨适才自己怔愣的当口,盖门已经被夷则搬来巨石,死死压住。
“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想引洛水淹死洛阳全城的百姓,我便先让你尝一尝,被滔天洪水淹没的滋味!”沈盈缺睨着他,漠然说道,声音冷得像前世在王庭拓跋夔让她在屋外吹过的万年雪山寒风。
“不!”
拓跋夔厉声长嚎,用尽全力拼命拍打铁栅门。
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用轻功自竹轩中离去,河水宛如猛虎狂性大发般,顺着“临芳藏池”的盆地,呼啸而下。巨大的水流化为最残暴的流寇,踏平了沿途的一切花草,冲垮了竹轩,疯狂灌入秘阁。
牢固无比的秘阁此时却成了催命的棺椁,拓跋夔还没来得及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呐喊,整个空间里便被洪水灌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