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他们夫妇二人去世的时候,萧妄已经有十三岁,半大小子,再怎么长得慢也不该只到她腰腹这高度?
“又一个疑问……”
沈盈缺皱眉嘟囔了一句,举着灯笼四处转了转,除了几间落锁的屋子,再没有其他,她也便不在这里浪费时间,顺着早间白露指给她的羊肠小道,顺利找到那扇通往正院的小门。
诚如白露所言,这里果然没有封上。
不仅没封,路上的杂草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两侧还特特架了风灯,眼下虽没有点亮,可也很能说明,这扇门并非封院时无意间遗漏的,而是专程留下的。
而这座所谓的“被废弃的正院”,也没有半点荒废的痕迹——
院里的草木被人精心修剪打理过,屋上的漆面也养护得极好,没有半点脱落的痕迹。若不是其余几个月洞门的确都被大石块封死,浑然瞧不出,这里已经长时间没有人居住。
也不知是萧妄忘记,还是他太自信不会有人摸到这座正院,这里所有屋子都没有上锁。
沈盈缺轻轻一推,正屋的大门便“吱呀”敞开,毫无任何防备。
屋里也和外间庭院一样,一桌一椅,一屏一榻都保存得非常完好,面上的灰尘都被人精心擦拭过,瞧着和新的一样。甚至桌上的砚台还添过新墨,只这几日没用,才失了润泽,像是主人家刚刚磨好墨,只是有事暂时离开,随时都会回来重新书写。
而砚台旁也正好铺着一张白宣,以紫檀镇纸压着。
和这砚新墨不同,这张宣纸已明显泛黄变脆,稍有不慎就会被风吹成碎末,纸上的墨迹也淡得只剩一层浅浅的灰。自右上角开始,只落了四个字:萧桓吾儿,就断了墨迹,只剩几点泪痕,将纸张拧得皱巴。
——像是要写家书,才写了个开头,就因为什么泣不成声,再难落笔。
而这仅有的四个字也是标准的簪花小楷,笔锋娟秀端雅,让人如沐春风,一看便是女子的笔迹。
应当就出自那位豫章王妃,颂华年。
只是这“萧桓”……又是谁?
看姓氏,应当是皇室中人。可沈盈缺活了两辈子,也没听说过宗室里头还有这么一号人物。且豫章王夫妇毕生也只有萧妄这一个孩子,哪里来的另一个“吾儿”?
这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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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盈缺百思不得其解,指尖轻轻抚着纸上的字迹,眉心的“川”字越拧越深,嘴里也下意识嘟囔出声:“萧桓……萧桓……到底是什么人?”
“阿珩以为,他会是什么人?”
寂静中乍然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
沈盈缺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抖了抖,手里的灯笼跟着落在桌案上。
“哗”的一声,灯罩内的火苗在触地的一瞬间,便冲破外间的绢纸,点燃整张桌面。
第66章再次爆发
“哎呀!”
沈盈缺惊呼一声,慌忙伸手去拿桌上的灯笼,想把它丢出去。
还没够到,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暴喝:“别动!”
萧妄三两步冲到她面前,将她从着火的桌案旁边拉开,挡在自己身后,另一手拎来旁边的茶壶,将里头的残茶泼在火上。
“嗞”的一声,白烟滚滚,火舌熄灭。
灯笼被烧了大半,乌漆麻黑地躺在一堆灰屑中。那封陈年家书正好被压在灯笼下方,此刻也随火舌化作一团焦黑,一碰就碎,再看不见一个字。
萧妄拧起眉,缓缓咬紧腮帮。
树影透过素白的窗纸映在他脸上,俊美的五官笼上一层荫翳,叫人看不清他眸底的情绪。
沈盈缺不由捏紧手,胸膛“咚咚”“t?咚咚”……忐忑跳撞。
她虽不知这封家书对萧妄究竟有何意义,但这么多年过去,写信的主人已经不在,纸张都已泛了黄,这封信仍旧完好无损地平铺在桌案上,可见萧妄对它的重视。可现在,它却因为她被烧了个干净。
且还是在这么一座严令不被允许进入的正院之中……
沈盈缺垂下眼,不敢看他,“我……”
“不必在意,你没事就好。”萧妄开口截断她的话,从旁边的博古架上取来一杆灯笼,摸出火折子引燃灯芯,回头对她道,“回去吧。”便提着灯笼转身往屋外去。
沈盈缺抿了抿唇,提裙跟上。
两人沿原路返回萧妄现如今住着的小院,又从小院出来,径直绕去隔壁的“青崖白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