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方行的那几个混不吝小弟见状,也嚷嚷着跟着往前冲。他们倒也没什么远大志向,就是想浑水摸鱼,顺便给自家老大报仇。
秋姜和白露见势不妙,带着护卫上前救人,场面顿时乱成一锅粥。
沈盈缺全没意料会发生这样的意外,被混乱的人群推搡得左摇右晃,几乎站不住,想用袖弩防身,奈何敌我混杂拥挤,又不好动手。
眼见胡氏就要冲到自己面前,千钧一发。
就听“咻——”的一声啸响,一粒石头子携风雷之势,赫然穿过拥挤的人群,正中胡氏膝盖,力道之大,自胡氏膝头弹开,还能再激飞出去,带着啸音径直砸在胡氏身后那群劲装护卫和混混小弟足尖前,嵌入石土地中,溅了他们一脸泥。
胡氏痛得撕心裂肺,嗷嗷怪叫,软着脚跌跌冲冲往前栽,竟直接跪在了沈盈缺面前。
秋姜几人趁机迅速将沈盈缺拉到身后,藏得严严实实,扭头循着石头飞来的方向望去。
但见十丈开外的乡间泥泞小道上,一辆通体漆黑的庞大马车,正朝这边缓缓驶来。车舆通身由玄铁打造,比沈盈缺平日所乘之牛车要大了三倍,车框漆木黑到发亮,四蹄踏雪的黑色高头大马足有三匹,连马辔都是玄铁打造。
黑甲白羽的健卫簇拥在马车周围,整齐而沉默,衬着身后的落日余晖,颇有一种血染黄沙的肃杀沉凝之感,让人不寒而栗。
众人都不禁颤了颤身,僵在原地,像是被施了定身法,连一丝呼吸声也听不见。
沈盈缺从秋姜身后探出脑袋,一眼便瞧见了马车上的狴犴金徽,眼睛大亮,“阿兄!”
“让你在家乖乖等我,你便是这般等的?”
萧妄的声音隔着车厢门板幽幽传来,听不出喜怒,却明显比平日多了几分森寒。
沈盈缺哆嗦了下,想起这个时辰灯会已然开始,他们即便快马加鞭往赶回去,许多有意思的杂戏游行也都瞧不见,她莫名心里发虚。
萧妄轻声一嗤,没再管她,玩味地将词锋转向胡氏:“老夫人今日好大的威风,连忤逆不孝这样的大罪,都敢随意挂在嘴边,是当真以为沈家长房无人了吗?”
“咻——”
又是一颗石头子自车厢窗缝中激射而出。
大家还没来得及看清它在空中飞行的轨迹,胡氏就“啊”的一声,抱着左臂倒在地上。
这回石头子没有反弹出去,而是如沈盈缺的袖箭一般,深深扎入胡氏的手臂中,仔细听,还能听到骨骼碎裂声,疼得她抱着胳膊满地打滚,冷汗涔涔淌了一身。@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在场的练家子无不惊叹。
弓箭靠的是臂力,暗器靠的是腕力,要想将一颗未经打磨尖锐的石头子,如这般精准且深刻地钉入一个地方,臂力、腕力,乃至准头都缺一不可。没个几十年的功力练不出来。
这人竟就跟吃饭喝水一样,轻轻松松就办到了……
胡氏身后的护卫咽了咽口水,当即实相地收回要扶人的手,退回原地,一动不动。胡氏的婢女也乖乖垂下脑袋,对她的苦痛视而不见。
胡氏恨得眼睛都快滴出血来。
可她敢跟乡民动手,敢跟沈盈缺动手,却是再借一百个胆,也不敢和马车上这位别苗头,当下便乖觉地闭上嘴,比鹌鹑还老实。牙齿因剧痛紧紧咬住下唇,咬到唇瓣都破皮流血,也不敢吭一声。
萧妄嗤笑,“老夫人倒是挺能忍,那怎的刚才就没忍住,什么胡话都敢往外蹦?可巧本王也想问老夫人两件事,这‘勾搭男人’是什么意思?‘仗势欺人’又是什么意思?”
胡氏心头一哆嗦。
适才起混乱的时候,萧妄的马车还在过来的路上,将将靠近庄子口,照理说他应该是不清楚她说了什么,可偏偏他就是知道,还这样反过来四两拨千斤地问她……
一股深切的恶寒自脚底蔓延向四肢百骸,仿佛毒蛇顺着裸露的肌肤一点一点缠绕周身。
胡氏结结实实打了个寒颤,从头发丝抖到脚趾头,连瞳孔都在震。
若是平常,以萧妄那种自己不痛快就见不得别人痛快,自己痛快了也要让别人不痛快好衬得自己有多痛快的狗脾气,定是要抓住机会好好挖苦胡氏一番,不把她怼得以头抢地,生不如死,绝不罢休。
然今天,他心情显然欠佳,没兴趣这样细细搓磨人,隔着车壁懒洋洋道:“嘲风,鸣雨。”
马车两侧一高一矮两个黑甲卫,如鬼魅般应声上前:“属下在。”
“地上凉,快别让老夫人躺着了,拉到韩渊墓前跪着吧,带上沈家这位堂叔一块。什么时候韩夫人和她两个孩子都消气了,什么时候再让他们起来。记得跪完直接送去廷尉府受审,刑律怎么写就怎么判,本王可没兴趣料理这样的腌臜。”
说完,他轻声一笑,语气染上几分伤春悲秋般的感叹:“仗势欺人啊……呵,这可是个好词儿,不让老夫人切身感受一下,什么叫‘没权没势只能憋着’,就当真委屈了造出这个词的人。”
第20章拥抱
争执了大半天的闹剧,就这样被萧妄一句话安排得明明白白。
没有给理由,也不需要什么理由,罚就是罚了,无需询问任何人的意见。
谁让他是萧妄?
至于要罚到什么时候,全由韩家人自己做主;能不能让大家都满意,也全由他们自己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