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碗却?是不理会他这话,只回头喊了苏玉春跟何望祖,“你俩将那?称号的粮食搬出来。”
他们在外逃难,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了,顾小碗也不能真眼睁睁叫他们饿死,而且也确实种了他们的地。
因此粮食早就?准备好了的,旱地的水田的都有。
如今她一声?令下,苏玉春跟何望祖就?都给?扛了出来,一下那?大门口就?放满了六七个麻袋,里头都是满满的粮食。
见着粮食,而且都是正?儿八经没掺假,不像是外头那?些大官老爷们做面子,说什么设粥棚,结果一个碗里米是没见着,沙子倒是不少。
所以周金宝一看到这粮食,就?两眼放光,欣喜若狂,拉起那?冷着脸的刘有财:“爹,都是好谷子,还?有这里的包谷高粱,颗颗粒粒都好得很。”
刘有财狐疑地看了顾小碗一眼,嘴里嘀咕着,她不该这么好心的。一面则和儿子打?开麻袋检查,也顾不得这寒风刺骨,挽起袖子就?一手别进那?粮食里,翻搅了几回,果然是没有摸到砂石叶子一类,那?脸色才好了些。
“算你还?有几分良心。”当下,这刘有财也不去计较少了多少,只喊了刘金宝先扛着一袋回家,“叫他们赶紧来背过去。”这么多粮食,足够他们吃到秋收了。
不多会儿,粮食就?搬完,外头也清净了。
何望祖站在竹梯上,朝着墙垣外面刘有财一行人已经走远了的背影,“我?还?以为?他会打?砸动手,谁知道?就?虚张声?势。”
说罢,从竹梯上跳下来,拍了拍手上在墙头沾着的青苔屑:“害得我?还?白白紧张,叫我?二姐她们在屋子里准备好,若是有点风吹草动,立马就?抄着家伙出来。”
顾小碗听罢,不禁展眉笑?起来,“我?与他在这一个村子里,他是个什么秉性,难道?我?心里还?没数么?也不过是仗着家里的儿子们性子软弱,摆习惯看了大爷的谱,可出了门,谁会顺着他?到底是个窝里横罢了,你要真动手,他只怕是这些粮食都不敢要。”
何望祖半信半疑地看着顾小碗,他可没忘记早前这刘有财在村口的嚣张跋扈,听他说那?话,好似活该欠了他的一样。
“可是……既然这样,小姨为?何还?要给?他们粮食?”既然不过是纸老虎,何苦还?要低头。
顾小碗一下就?看出他心中的疑虑:“到底是村子里的人,哪里能眼睁睁叫他饿死的道?理?”若是他真敢得寸进尺,自然也不会手软的。何况那?粮食自己是算好的,足够他们吃到秋收的。
而且反正?这手里也是沾了人命的,一条两条三条或是更多,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话即便是如此,顾小碗还?是叮嘱着他:“这两日,你牵元宝出去吃草的时候,也仔细打?探着些,若他们真有什么不老实的地方?,这该防备的要防。”
即便是了解刘有财,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但究竟在外面几年了,这能活着回来的,不是老天爷保佑,无数运气加身,那?就?是狠人。
所以顾小碗也没有掉以轻心。
转头又同周苗她们这些姑娘交代起来,“不是我?有心要将人往坏处想,只是你们都是大姑娘了,往后出去到底要结伴同行,仔细些。”刘金宝有媳妇,那?刘银宝却?没有,还?有那?芈婆子带来的两个儿子,有一个都大了。
她不得不防。
顾四厢在屋子里听到这话,一时也才警觉起来,同何荆元说道?:“还?是老六心思细,我?竟是没有想到这一层。”村子里人少,难免那?刘家人会起这心思。
于是也担心起来,紧张地看着何荆元,“他爹,你往后怕也要辛苦些,这外头,要不先让丫头们少去,咱先观望一阵子再做打?算。”
何荆元凝着眉头,神?情凝重地点着头,“我?晓得了,回头同小碗那?头商议,你不必操心这些,我?这做爹的,断然是不会再叫女儿受半分委屈的。”
他说这个再,自是心里也想起了因自己而被退了婚上吊自尽的大女儿。
每逢想起来,这心里就?跟刀子插一样,早些时候若不是自己迂腐教育女儿,女儿也不会在被退婚后想不通,觉得无颜见人而选择自缢了。
顾四厢见他眼眶红,联想到他嘴里那?个‘再’,究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骨肉,如何不难过?但人这日子要往前看,难道?今日还?要继续任由昨日的雨把自个儿打?湿么?
于是扯了扯何荆元的袖子,将怀里的女儿塞到她的怀里,“咱满园还?在这里呢!”一面又回头将床上另外一个抱起来,“还?给?咱又带了一个来,说起来这俩丫头都不小了,早前说要办个像样的满月又错过了,这抓周又还?早,到底要给?她俩取个像样名字才好。”
何荆元点了点头,目光慈祥地打?量着怀里的女儿,仿佛真当成了大女儿的转世一般,沉吟了片刻,“都说那?贱名好养活,咱也不翻书咬文嚼字了,不如就?叫大满小满,你看如何?”
便是这样,他们何家这一对双生女儿,终于得了个大名。
而刘家那?头,得了粮食后,倒也安生了些,就?是刘有财的大媳妇明秀来借过盐。
至于鱼肉,芈婆子的两个儿子进山打?猎,下河摸鱼,这日子一下有鱼有肉,不愁吃喝了,他们家倒也没有生什么事端。
就?是刘有财将村里顾小碗还?没来得及种上粮食大半好田地都占了,叫他的话来说,顾小碗他们都在村里享福两三年了,接下来该他们享这福了。
顾小碗也就?随了他,心说算他知道?好歹,没有将自己种上麦子和油菜的占了。
只是何荆元有些不乐意?,“咱种了他的田,他嚷着来要粮食,还?狮子大开口,现在占了的那?些田,咱辛苦侍候,不知花了多少工程了,怎可平白无故给?了他?”
顾小碗没多说,只将他领了厨房去。
何荆元却?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解地看着顾小碗,“小碗,你叫我?看甚?”
顾小碗指了指那?窗户外面瓦缸里的鱼,又指了指锅里炖着的鸡,“这都是那?芈婆子的儿子送来的,显然他们也知道?占了便宜。这些阿拾都在读那?医术,许久不曾上山打?猎了,我?们也没下河去,连日来都是他们送的,可见倒也是有良心的,倒不似初见时候那?般。”
顾小碗后来想,估计也都是在外面遭多了难,所以把自己伪装成了刺猬模样一般,好让人觉得,他们是不好惹的。
的确是如此,那?芈婆子带着两个儿子在外死里逃生,为?了有个落脚处,还?跟了这脾气不好满口黄牙的刘有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