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嫣一直等着罗成的安排出来。可偏巧,李渊却迟迟没决定将勇国公一家派去何处。单嫣着急,她确切地想知道罗成到底会不会被派遣去镇守潼关。据她所知,齐王奉命追击夏明军苏烈的残余势力,如今还在僵持着。且更要紧的是,齐王似乎不敌苏烈,如今已经退居兵马至洛阳。说起来,这件事情还是有些紧迫。且照着齐王这撤兵的路径,过洛阳之后,眼看就会抵达潼关。而潼关是通向长安的一条命脉之路。李渊不可能不派人前去增援李元吉。而前去增援的这个人究竟是谁,便有待琢磨。单嫣每日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可是罗成却似乎对此并不心急。每日在府邸里练练武,写写字,逗逗儿女,像是已经准备过起了退休生活。这倒让单嫣真不解了。按照罗成对苏烈的痛恨,他应该早恨不得被派去堵截夏明军,好跟苏烈把杀父之仇与夺城之恨报回去。可罗成偏生不紧不慢。单嫣也拿不准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她想了好几天,最后还是决定直接跟罗成交出她的底牌。把书上那一段“罗成死于苏烈埋伏之下”的故事想个办法警示一下他。不管罗成什么打算,先发制人,能劝就劝,能不去潼关,就不去潼关。这一点上,她也不能免俗。其实战争之中,生死有天命。可单嫣管不了这么多。她是个庸俗的人,在这一点上,她是自私的。只要罗成不会是那个在潼关之外中箭而死的人,那就够了。单嫣去找罗成的时候,罗成正在后花园子里的石桌上练字。过完年之后罗成就快二十九了。从罗艺死后,这几年,罗成在各种兴趣爱好上跟从前的罗艺越来越相似。以前在北平王府之时,罗艺闲着没事儿就喜欢写写画画,到现在罗成也有了这个爱好。单嫣过去的时候罗成正写好一帖字,很是自鸣得意地收笔,将还未完全风干的一帖字拎起来给单嫣看,摇头晃脑地笑道:“怎么样?为夫写得不错吧?一会儿叫通儿给我拿去裱在厅上,等表哥他们过来的时候叫他们也欣赏欣赏。”单嫣把他那张得意的作品扯下来,认真道:“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说。”罗成看她一眼就知道来意,挑眉道:“是不是劝我辞官归乡那事?这事一年前你就给我提了。”单嫣瞪他:“那我给你说了你放在心上了吗?现在皇上还没给你派遣去处,你也没给我个答复。”她叹了口气,“我是真觉得可以收书上学习武,我觉得再留在长安也不过是为人卖命,到底咱们一家人过自己的生活逍遥。”罗成抖了抖手上那一帖字,“哎呀”一声:“你弄糊我的字了!”不得不说,在还结婚之前跟没生两个娃之前,夫妻双方还是有些端着的地方。可现在老夫老妻久了,两个人也都懒得端了,什么丑样子对方没见过?“我就跟你直说了吧。”单嫣把脑子里的那些后续故事稍作整理,而后对着罗成道,“守潼关,你是想也别想了。如今带兵对抗苏烈的人是齐王李元吉,咱们好歹也是秦王的人,早些时候也看出他们这兄弟之间不和,有阵营之分,若是你我一家前去潼关,有了功咱们捞不着,若是没把事办好,照着齐王那嘴脸说不准还要治我们一个死罪。何况苏烈狡诈,咱们也不清楚如今潼关的形式,这个浑水,能不掺和,就不掺和!”罗成看着单嫣,忽然笑了一下:“我发现你对这件事情真的很坚持,到底是为什么,你这么急着想要我离开长安?人的生死一向都有定数,不是说小心避祸就能够永保无虞。你这样的态度,真叫我觉得你是不是预先知道什么。”单嫣捏着手心,咬牙硬着头皮道:“如果我就是知道些什么呢?”罗成倒来了兴致:“你说说,你预见什么了?”单嫣终于下定了决心。她抬起头,很认真地说:“我从很久以前就一直在做一个梦,梦里,你被皇上封为了国公,而后被派遣去了潼关。”罗成点点头:“做梦也是正常的,你继续说。”单嫣接着往后说,声音带了一丝颤抖:“……梦里,你去了潼关,与苏烈死战。而与你同被派去潼关的还有作为监军的英王跟齐王。在那个梦里,你跟英王齐王有了不睦,齐王心胸狭隘,为了害你,他趁着你处下风的时候紧闭了城门,不放你进来。”罗成原本笑着听单嫣讲,如同听一个故事。可随着单嫣继续往下说,他眼底的笑容也一分一分地减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