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行先生再次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呛的他喉间作痛。
他这群弟子挑的可真是千奇百怪,没一个习武路子是一样的。
珉一柄宽剑劈下气势磅礴,修竹笛中短剑直刺迅捷灵活,樾乔以律化刃招数紧密。钟礼不携兵器,不用法器,拳脚功夫根基深厚;阿汀则身迅如风,小手段一大把,虽有顽劣,各不伤人,足以见心中澄澈。
剩下两个,车轮战的形式,总叫人想把他们相提并论。
小殿下长剑如飞龙游蛇,招式变幻行云流水,好不洒脱,着实是个心志坚定的好苗子。再反观花川,先是风头尽出,后是阴险狠辣,偷袭拍晕取胜,叫人不齿。
梨行先生看向花川,仍是惬意侧卧,塞进嘴里一颗又一颗葡萄,美名曰受重伤补身子。
他清了清嗓子:“第一问。武选之上,应是拼尽全力还是投机取胜?”
花川撇过一眼,轻笑出声,声音清脆动听,如身侧潺潺青溪鸣涧。“先生,你直接说我名字算了。”他语气不愠不火,一副事不关己看热闹的样子。“那我便不作答了罢?”
先生点头示意。
樾乔气若幽兰,踌躇片刻缓缓开口:“自当用尽解数,拼尽全力。”
阿汀听了这话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对,拼尽全力,趁人不备搞偷袭,眼珠子都给戳瞎!”她平日说话声音娇软,此刻却蛮横无理起来,同樾乔对峙。
“我说的是事实。”樾乔保持镇定,声音多上几分隐忍。
“我说的也是事实!”阿汀拔高声音,丝毫不顾身后九渊低声劝阻,扭了下身子别过修竹要伸来的手,“天界武选,点到为止。弟子也是谨遵教诲。”
梨行先生看了一会,转头看向其他人。
钟礼战战兢兢侧头看了一眼花川,目光交接一霎他便赶紧转回头:“弟,弟子觉得,应该,拼尽全力。”身为神,自当勇往直前披荆斩棘,既要有以一敌百的气势,又得有万人之上的实力。虽心里这么想,想起自己和他们偷衣服的行径,钟礼便会在自己“神”这一身份上平添羞愧,悄声转头说着:“抱歉。”
花川觉得好笑,先生问个问题而已,和我抱歉做什么。
珉点头示意赞同,未开口讲些什么。梨行先生目光移至修竹,阿汀也转过头气呼呼看向修竹,目光写满了期盼,寻求赞同。
修竹不紧不慢道:“应点到为止。武者寻求对手,自当是势均力敌,若有参差应是填补,而非欺凌弱小,不依不饶。”
温润有礼,如竹君子。
“弱小?”阿汀刚想投去个默契的目光,品了品这话怎地也觉得怪。
“我没有说殿下弱小的意思。”修竹慌乱解释,话一出口自觉失言。梨行先生此问一出,大家脑海中皆是想起武选那日场景,千万年来第一次有车轮战这一形式,也是第一次出现对手帮对手的场景。何况一个是九天之上高贵殿下,一个是漫天风流名的浪子,足够令人饭后茶谈上许久。除了阿汀口无遮拦外,谁都没敢捅破这层窗户纸,他这一失言,倒是几分讥讽之意。
钟礼侧身,小声示意修竹。修竹意会,回身端臂行礼,“殿下,我不是这个意思。”阿汀毫不客气抬手狠狠拍在他肩头,转过身不再理会。
没等九渊回答,先生的目光扫过来,眸中像是思考着什么不得了的问题。
“弟子认为,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无关方式。”
九渊虽嘴上这么讲,如若叫她自己用什么偷袭方式赢,她也绝对做不到。可真对上了就是对上了,输赢皆在己,缘何要去管他人怎样做。
花川正了正衣襟坐起身,面上和煦如往常,他望向九渊的方向,目光相接片刻,他还是一笑,张了张嘴,口型缓慢说着:殿——下——笨——蛋——
先前修竹那番无心之言,都没见这位殿下有任何不悦,反而这四个字一出口,她少见了平添愠色,实在是有意思的很。这般幼稚恶劣行径,花川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听罢众弟子所答,梨行先生思索片刻,没有说出此题答案。
又或许,根本就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