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太子当日,皇上倒地昏迷。宫内几位太医联合诊断,支支吾吾中,众人心知肚明,皇上已至风烛残年,行将就木。
新太子承裕大为哀痛,一连御前侍疾五日,而后被群臣劝回东宫。
然而此刻上京,绥华楼内。
薛严着不起眼的常服落轿于后院,率宁则径直去往第三层雅间。屋外冷面侍卫启门,放薛严通行,宁则留守门口。
“下官参见太子殿下。”这是雍王成为太子后两人第一次密见,薛严不敢失了礼数,拱手掀袍行了全礼。
承裕面上挂了浅淡笑意,将薛严虚扶起身:“正闲何必如此多礼,此次成事也得益于你出力,本殿心下有数。”
寡时不败于心,得时不形于色,哪里好让未来皇帝铭记自己的功劳。薛严正色道:“臣不敢当殿下此言,以后必会恪守本分,为我朝效犬马之劳。”
“来,请坐。”承裕嘴角笑容放大了些,“得空出一次宫,别提这些负赘之言。”
他啜了口茶,神色复杂:“御医暗示,父皇也就在这几天了。是以本殿前来,想和你商讨几件要事。”
薛严颔首道:“请殿下明言。”
承裕沉声道:“第一件,联络神武将军派兵把守宫门,现下已布置得当。第二件,便是前几日增援燕户镇守使一事。父皇对此事昏聩,可本殿不同,当日便已派人截下文书,暂缓调兵。”
薛严听懂语中之义,问道:“殿下是想削燕户使的兵权?”
承裕眼带寒光:“不仅如此,其余几位镇守使的职权,也是时候该裁撤了。”
薛严沉吟半晌,献计道:“臣观燕户使,乃有勇无谋之徒,欲趁圣上病危而拥兵自保,昏招迭出。殿下大可借机召回,一举卸了他的兵权。至于西陲、定远等几位镇守使乃仰仗圣上之势,嚣张跋扈,胸中无脑,有燕户使作为先例,他们自然也不敢放肆。”
承裕琢磨片刻,笑道:“妙极。如今已有了借口,父皇病势沉疴,到时候召燕户使回京哀灵便是。”
薛严点点头,复又补充道:“但江南镇海使不可小觑,此人表里不一,甚为机敏,迟早是一心腹大患。”
“既如此,便以父皇病重为由,召镇海使回朝,借机试探他有无不臣之心。”承裕说道。
薛严起身,施衽行礼:“殿下英明。”
承裕摆手道:“又多礼。”,他顿了一顿,“最后一事,便是几位官员的任命了。其余都已安排,便剩下正闲你了。本殿欲你留在上京任尚书令,何如?”
薛严一凛,他如今正年轻,倘若将来既继承爵位,又官至二品,已到赏无可赏的地步。他斟酌片刻,说道:“臣不过初入朝廷几年,短浅粗陋,仍需历练,恐担不起此等大任。”
果然,承裕也不再坚持,淡淡说道:“既如此,且近几日留在上京,等风波过去,再另任个好差事与你便是。”
权力此物,一旦沾染,便可顷刻间使人蜕变。雍王承裕不过当了太子几日,谋略便和从前大不相同。
在薛严一大早出府的同时,江浔也没闲着。
因端妙堂内寻常丫鬟不来走动,只她需要东西时才会从院门外进入。薛严近日又忙于政事,无暇顾及自己,江浔并无人特意看管。这几日来,她总会在东屋观看上京舆图,将往南的路线已暗记了六七分。
这日她又在东屋内默记路线,听得堂外一阵响动,忙拿了放在手边的话本出门迎去。
只见薛严负手缓步,喜怒难测,似在凝神思索。
江浔不知发生了什么,走上前问道:“爷,可是有什么事发生?”
薛严摆手,复又想起一事,温声道:“前几日繁忙,今日得了空,便带你去马场罢。”
一听这话,江浔简直喜出望外,笑道:“爷果然言出必行,甚是英明。”
薛严被这话逗笑,周身冷凝的气势渐散了些,哼道:“便是得许你些东西,才会这般说话。”
江浔连忙去了屋内,换上铁锈红风平袍,两人乘马车行至城郊马场。
薛严给江浔挑了一匹枣红马,牵到草坪空地上,说道:“此马温驯,你便骑这匹罢。”
江浔想起以往影视剧上马的姿势,先一只脚踏上马镫,手顺势搭了马鞍,见红马没有被惊动,遂放心跨腿,坐于马上。
虽然姿势有些难看,可到底是成功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