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毕竟是在外面,夏治功也咳嗽了下,环顾了一圈四周。他还算冷静,“即便如此,那你也要搞清楚头绪,说不定是庄齐自愿。两兄妹处久了,难免生出爱慕之心。”
蒋洁一听又激动起来,“她才多大!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怎么也不应该喜欢比自己大九岁的哥哥,一定是唐纳言哄她骗她!”
“我看倒也未必吧。”夏治功实事求是地说,“不是我偏袒纳言,他人品端正、心性磊落,以他的身份和样貌,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还不至于诱骗自己妹妹。”
蒋洁瞪着他,眼中射出滚烫的怒火,“你也被他骗了,我们都被他沉稳的外表骗了。他误了我女儿,误了我和敏清的女儿,我不会放过他。”
多少年不曾听到这个名字了。
夏治功眉心一跳,霍然变了脸,语气也冷淡了几分,“我还没糊涂到那份上,会轻易被个年轻人蒙蔽,他是我亲自选的秘书,从早到晚都在我身边,能骗得了我两三天,还能骗得了我两三年?纳言是什么人,除了他老子唐伯平,我最清楚。”
他骤然寒凉下来的口气让蒋洁也肃了片刻。
夏治功带着几分轻蔑,看向波光粼粼的水面,他哼了声,“你倒是没怀疑过你的女儿,就庄敏清那样风流的秉性,能生出什么正经人来?我偏说是她先勾引纳言的,你又好怎么反驳我呢?”
听完他的话,蒋洁像被兜头淋了一盆冷水,浇得浑身冰凉。
果然他们看待一桩事情,永远都站在男本位立场,在对女性的道德谴责和人格打压上,这帮男人空前地团结,牢牢守着同一条战线。
蒋洁一反往常的柔顺,尖叫着指控他,“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女儿岁数轻,就算是两情相悦,吃亏的也是她,唐伯平能让她进门吗?他们这样会有结果吗?最后还不是齐齐受人非议,青春也白白送给了这小子,占便宜的还是他唐纳言!”
看他不说话,蒋洁又连连摇了几下头,痛苦地望着他,“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还对我的过去耿耿于怀,你讨厌敏清,也讨厌我和他的女儿,这么多年拦着我,死活不让我和她相认,找尽理由来说服我,说她在唐家很好,日子过得很平稳,这也叫好吗?”
“夏治功,我告诉你,现在这样的情况,不把她认回来是不可能的,我不能看着她跳进火坑!敏清在天上看着也会心疼女儿,无论如何,我这个当妈妈的不会坐视不理。我要把她带去美国,我给她联系最出色的导师,再也不回这个地方。”
夏治功充满讽刺意味地笑了下,忽然伸手掐住了她小巧的下巴,“敏清,敏清,全是你的敏清。他这么好,当年为什么没和你结婚呢?还让你蒋大主持屈尊降贵,嫁给我这个二婚的老头子。”
这样的姿势,蒋洁不得不抬起头和他对视。
她在这份逼迫里红了眼眶,“当年他有难处,你不许提他,也不配侮辱他。”
“是啊,庄敏清他死了,就谁也比不过他了,还是死人好啊。”夏治功把她拽到眼前,咬着后槽牙,恨意昭然地说:“人一死,生前有多少罪过都抵销了,犯下的错事也可以不作数,你又全记着他的长处了。我们结婚以来,你就是不肯生一个孩子,是因为庄齐吗?你早就准备好要带她走,是吗?”
有两行热泪滑下来,蒋洁目光倔强地说:“是,我是这么打算的。”
“好,好好好。”夏治功松开了她,后退了两步,“疼了你这么多年,还是比不过你那段露水姻缘,真是太好了。”
蒋洁被这股力道推得站不住,扶住了身边的柳树。
夏治功在她面前点了支烟,他说:“打算怎么做?要把女儿认回来,把当年的事都捅出去,我的脸面不要了,你自己的名声也不管了,让全世界都知道,当年你在美国留学时,十九岁就和人生了孩子,是吗?”
“这不要你管。”
夏治功用不响亮却笃定的声音说:“不要我管?你就试试看,没有我同意,你能不能走得了!”
她失望地笑了下,“大不了我和你离婚,夏治功,你吓不到我的。”
蒋洁匆匆跑开,她走到外面去找唐纳言的车,看看这个禽兽到底在做什么。
昏暗的夜里,在落满银杏叶的车位上,那辆奥迪稳稳地停着,隔得老远就看见车尾一起一伏,在月色下轻微地晃动。
她捂着心口,实在没眼再看了,回了自己车上,连做几个深呼吸。
唐纳言这个下作胚子。
蒋洁靠在椅背上,渐渐冷静下来以后,给唐伯平的秘书去了电话,她知道他的时间难约,办公室的门也不是谁都能进,所以先询问孙立行。
她要先看看唐伯平是什么态度。
孙立行很意外,“蒋教授,您找我有事?”
蒋洁说:“是这样,孙秘书是顶聪明的人,我也不绕弯子了,关于庄齐和她哥哥的事,有一些话,我希望能单独和唐伯平谈,你看着安排一下,好吗?”
“可以的。”孙立行心中猜出了一点模子,不敢大意,“时间和地点,我再另外通知您。”
“添麻烦了。”
第44章就是你呀
大四已经不剩多少课,庄齐更多的时间都用在了论文发表上,也为日后读研做准备。
之前写的一篇,关于东南亚青年在社会政治变革中的角色演变,很幸运地投中了《世界政治与经济》。
而唐纳言在这当中居功至伟,庄齐写到一半就失去了耐心,说不投算了,反正保研的话她成绩也够了,不用额外加分。
他冷着脸教训她,“你就是这样,做什么事都没恒心,碰到一点关卡就不过了。搞学术研究是一项秩序感很强的事,跳脱不开这个已经固化的评价体系。如果这样一篇文章都拿不下来,那么你今后还是不要做学问了,早点去参加工作。”
庄齐不作声了,她知道哥哥说的都对,也都是为她好,但她就是吃不了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