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在锦绣堆里的天潢贵胄,生来不知民间疾苦,再如何娇宠养大,似乎都是理所应当的。可偏偏叫人意外的是,这位小公主身份贵重,却醉心于种田之事。
而今,她还主动默诵一篇《诗经》,便更叫人稀奇了。
房玄龄看着兕子,仿佛在看一块浑然天成的璞玉。
李二陛下当然注意到了,方才想要炫女儿的虚荣心瞬间得到了极大满足。
他右手虚握成拳,遮掩翘起的嘴角,低低咳一声问:“晋阳的请求,不知房公可愿意应下?”
房玄龄眼神里头起了些波澜,略一拱手,郑重问道:“臣唯有一问。”
“房公但说无妨。”
“不知,公主是为何而想要明世事学问?”
房玄龄的目光沉甸甸的,落在兕子面庞上。
小萝莉歪着头思索片刻,一张素净红润的小脸极尽认真:“兕子想要天下的阿婆们,都不用再捡橡实过冬了。”
房玄龄目中一颤。
须臾,这位老相公欣慰笑道:“公主璞玉天成,更难能可贵的是一颗赤子之心,一双洞察世事的眼。臣……此番便厚颜无耻一回,自请成为公主开蒙的老师。”
李二陛下抚掌大笑,起身虚扶了一把:“房公,何必如此自谦呢。”
要知道,大唐走到今日,其中制度框架(诸如三省六部制、御史台制、官吏考核制等),都是李二陛下与房玄龄、杜如晦等老臣彻夜商谈定下的。②
贞观四年,杜如晦因病逝世后,李二陛下的左膀右臂便少了一位。
也正是因此,他才会将房玄龄看得愈发重要。
李世民拉着兕子的小手,叫她站定在房玄龄面前:“房公明达政事,辅以文学,凡事无一处不尽心。况且,你为人一向宽平,谦恭和善,有房公亲自教导兕子,朕与观音婢也能放心。”
“朕,就将兕子托付给房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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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兕子多了一位开蒙的恩师。
小萝莉练了大半年书道,许多常用字已经都能认得了。房玄龄便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给她布置一些看书的课业。
这些书的选择也是另辟蹊径。
房公并不叫兕子学习什么这个经、那个训的,而是因材施教,选择了她感兴趣的农田事务入手。
“西汉《汜胜之》十八篇,北魏贾思勰的《齐民要术》,都是前人代代务农的总结。公主通读一遍,看不懂也没有大碍,臣自会结合大唐时下的局面一一讲解。”
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
有了这么个切入点,还愁不能加塞点旁的学问吗?
看着小兕子发光的眼神,房玄龄忍不住抚着胡须笑起来。
兕子倒是没有老相公这么多弯弯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