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带她走,去哪里都带着她。绝不分开。
他们上京城去,远离汤城的纷扰,远离深宅大院的罪恶,就只是他与青蘅,朝夕为伴。
他们青春的时候就在一起,黄昏落日,她老了,他也老了,也还在一起。
赵元桢为这白日梦生出星星点点的依恋来。
他突然就不舍得一个人走了。
哪怕这是他三弟的院子,青蘅也是三弟的丫鬟,他偷偷摸摸地闯进来,与贼无异。
“青蘅,”站直的大少爷突然跪坐下来,抬眸仰视青蘅,“信我。”
青蘅眼睫颤了颤。
一个“好”字还未出口,就先搂住了他。
温香里,赵元桢听到她轻轻的细语:“好。”
一刹那,赵元桢眼眸竟湿润了。
而青蘅,只是呆呆地望着窗棱,哪怕声音还入情,心神已远了。
三少爷赵元白处理完事不肯在庄子上呆,连夜骑马赶回来。
青蘅早就在被窝里了,他卑鄙地带了屋外的风卷到被窝里去,一下子闹醒了青蘅。
青蘅睁开眼,微微倦怠地问:“回来了?”
赵元白答:“回来了。那些个人非说明早走好,我看未必,今儿晚上又没电闪雷鸣,凭什么拦我回来。”
赵元白给青蘅讲自己暴虐的故事:“我一脚踹开拦路的,攥住马绳就跑回来。”
“那拦的命短,撞到马蹄下惨叫几声,也不知死没死成。”赵元白说得闲话家常。
青蘅静静地看赵元白,到底是那奴仆撞到马蹄,还是马蹄踩了上去呢。
或是怀疑什么,警告她么。
赵元白抚过青蘅的长发:“你知道你是谁的吗。”
青蘅垂眼:“赵元白的唯一的妻。”
赵元白忽地笑起来,将青蘅整个搂到怀里,声音热乎乎的,还带着风尘仆仆的几分憔悴沧桑:“知道就好。”
“我傍晚在庄子时,心突地就一跳,仿佛有什么正在发生,而我却被蒙在鼓里。”那时赵元白看向四周的脸,一张张讨好的面庞,有的战战兢兢,有的畏惧害怕……明面上没有什么疑处,他也不该怀疑。
只是办完了事,终是忍不了,将拦路者踩死踏血而归。
他突然说起小时候的事:“三岁的时候,你就到我身边来。”
三岁的青蘅走路还不算稳,被分到赵元白房里当丫鬟。
赵元白见到青蘅第一面,就把青蘅给咬了,咬了好大一个窟窿,血一直往外冒,青蘅的泪要掉不掉,青蘅的痛叫要叫不叫……他觉得没趣,松开口来。
“咸死了。”
青蘅突然就嚎啕起来。
哭得这样稀里哗啦,把外面的雨水都哭尽了,赵元白琢磨出几分好玩来,把她留在了身边:“就她吧,陪我玩。”
虽说陪玩的小丫鬟一般是不做事的,可赵元白偏偏为难她。
要她去倒茶,看她慢吞吞踩上板凳倒茶,不知道那茶太热,是个傻的,被烫得松了手砸了茶壶和茶盏。
他想她一定要哭了。
可青蘅只是慢吞吞从板凳上下来,蹲着,看满地的碎片,看手心的红痕。
又记起三少爷的吩咐,从满地残渣里拎出一片茶叶来,稀里糊涂欢欢乐乐地就朝他奔来。
“茶。”她说。
蠢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