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手术完出院差不多就是冬天了,我们一起去科罗拉多滑雪好不好?”
景辞楹闻言立刻想起了今年冬天的事,明明也没有过去多久,却已经有了几分恍如隔世之感。
那个时候他还想著有机会一定要带姐姐一起去滑雪,但现在看来应该是永远没有机会了,想到这儿景辞楹不免有些怅然。
但他不愿意扫裴松霁的兴,因此还是回道:“好。”
正说着,早饭已经送了过来。
因为严格遵循医生的要求,所以都很清淡,但裴家的厨师依旧做得色香味俱全。
“快吃饭吧。”裴松霁说着把筷子递给他。
景辞楹听话地夹起一筷子饭菜,味道依旧很好,只是不知为何他却有些反胃,明明很饿,但却又感觉到有什么堵在嗓子眼,嘴里的饭菜怎么也咽不下去,于是只能不断地延长咀嚼的时间。
裴松霁似乎也发现了什么,问道:“怎么了?”
景辞楹一抬眼正好对上他关心的目光,怕他看出什么异样,于是硬逼着自己把嘴里的饭菜咽了下去,“没什么。”
然而刚一咽下去,胃里便是一阵翻江倒海,但景辞楹硬生生忍住,继续吃起饭来。
一顿早饭下来,几乎要累出一身的汗来。
他从前怎么没有发现,原来吃饭是一件这么艰难的事情。
吃完饭后裴松霁去和医生讨论他的治疗方案,景辞楹则冲到洗手间吐了个天昏地暗。
吐完后眼前阵阵发黑,要扶着洗手池才能站起来。
浑身绵软无力,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有了些力气。
景辞楹漱完口后洗了把脸,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人消瘦得已经有些陌生,纸一般苍白无力。
这让他不由想起姐姐。
从前姐姐也是这样,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最终离开了自己。
想到这儿,景辞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镜子里的人也跟着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然后景辞楹摸到了硬邦邦的骨头和松垮的皮肉。
“真丑。”景辞楹笑了一下,只是笑容有些伤心。
他突然有些怀疑裴松霁到底有没有和他说实话。
他真的还能抗得过去吗?
这个问题让景辞楹有些烦躁,气血微微上涌,激得他更加头晕。
于是景辞楹回到了病床上躺下。
他试图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可是心烦气躁,根本无法平静。
于是只能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天花板。
头顶的天花板空空荡荡,像极了他前二十九苍白无力的人生。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明明得知患了肝癌的那一刻都好好的,甚至还有一种终于可以解脱的平静。
怎么现在却会如此烦躁,烦躁到像是一种不甘心。
他在不甘心什么?
景辞楹不敢再想下去,然而有些念头起就再也止不住。
他还有什么不甘心的?
牵挂的人都不在了,虽然还有姑姑,但姑姑有姑父和若若。
开心裴松霁也一定会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