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庭寒所在的诊室帘子“唰”的一声被掀开,一身血的医生和护士长先后走出。江熙上前:“他怎么样?”“病人伤势严重,需要立刻进行手术,但是目前医院所有的手术室都在使用中,就连备用手术室刚刚也已经被应急部门分配给了另一位病人。”“所以,目前本院无法给病人进行手术,我建议家属立刻将病人转到附近的第二医院,我刚刚联系了那边,他们手术室充足,已经同意接收这位病人。”江熙说:“他现在这种情况会不会在路上发生危险?你能保证他转院到你说的那家医院就可以平安无事吗?”“如果不转院,他在这里的危险概率更高。”林医生没有直言周庭寒留在这里只能是等死,可是话已经很明显。做急诊医生多年,这样的无奈数不胜数,但是他依旧没有办法让自己变得心硬如铁,以绝对的理性对待病人和家属。“他身上有多处枪伤和刀伤,血还没有止住,而且胸腔处的刀伤更是贯穿了他整个肺部,他的伤需要进行多学科会诊,这里目前无法提供他需要的救治手段。”“转到其他医院还有机会……您需要尽快考虑。”江熙说:“目前整个洛京,还有哪家医院比这里的医术大拿更多?他留在这里才有活的机会,我要他活。”林医生意外江熙会知道这个消息,可是他没有什么兴趣猜测江熙的真实身份。“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已经没有手术室了。”江熙走到安静的地方,拿出手机。林医生和护士长都有些莫名。很快,一通电话打进了林医生的手机里。林医生对着手机,一开始不敢置信据理力争,不到一分钟就压着怒气放下了被挂断的电话。医生握着手机怒气冲冲朝着江熙大步走过去。“那间备用手术室的患者是开放性颅脑损伤、脑组织外溢,他连办好转院手续都撑不到,你这是杀人!不是只有你家人的命才是命!”江熙举起食指,指着上方:“楼上那位正在进行手术的夏小姐,换做普通人她早死了,你现在对我说这种话不觉得好笑吗?”“医生的使命是救死扶伤,至于正义和公平,上帝和佛祖都不管,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如果你想换一份工作,我可以帮你这辈子都再当不了医生。”医生脸色涨红,一把扯住自己胸前的挂牌,追过来的护士长死死拽住医生的手臂。“冷静点,你还有太太和女儿要养,不能再冲动了。”护士长声音很小不敢与江熙对视,将人拽走。“你怎么知道楼上做手术的是夏晴,而不是夏承俨?”江熙循着声音转过身,穿着深蓝色执勤服的江廷正站在她身后。远处的电梯门走出了两个医护人员,正快步朝着周庭寒所在的诊室走去。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简直像从血池里爬出来的,等了一会没有等到江廷的关心。江熙在江廷眼里只看到探究。江熙嘲讽的扯了扯嘴角。江廷不敢置信的摇头。“你不是说她出了任何事都会算在我的头上吗?你可以告诉夏承俨,让夏承俨、爷爷、李信,所有人一起对付我,你现在就去,去啊!”江廷浑身一震:“真的和你有关。”他想到一直矗立在手术室前好像失去所有人性和温度的男人。江廷仓惶看向门口。十几个身穿检察厅制服的男女正在不远处四处巡视,身后还跟着四五个拿着话筒和摄像机的人。江熙也看到了,并且认出他们中为首的几个人那日参加了夏承俨为陈婉举办的引荐聚会。医院门外都是江廷的人,检察厅那群人即便有逮捕令也不可能强行闯入,江廷更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唯一的可能是江廷十分配合,将那群人放了进来,更甚者……还有逮捕令。李杰,没有她的吩咐李杰不可能说一个字,他不说话,检察厅在军方的压力下绝对不敢签署逮捕令。李杰除了她,只信任江廷。江熙声音冷如寒霜:“为了你的好妹妹,你联合夏承俨一起对付我,很好,真好。”江廷猜到江熙在想什么,忙解释:“我什么都没有做,真的,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进来的。”江熙不信。江廷无比复杂纠结。一群人越来越近,江廷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该做些什么。江熙看着江廷的反应,心痛至极、失望至极、悲哀至极,狠狠抽了江廷一个耳光。江廷被打的偏过头。这一巴掌震得江熙手掌发麻,麻意和痛意直入胸腔,她的心只剩下一点点就全空了。江熙的眸子突然颤了颤,回头,见周庭寒已经被推进电梯,立刻冲了过去。“江熙,我是洛京检察厅刑事六部金有正部长……”为首的金有正一看到江熙要跑,还未走到近前,就隔着人群拿出逮捕令大声的表明身份宣读逮捕意图。,!然而,他刚喊出这段话,就有一大批全副武装的军装从大门外冲了进来。整个急诊大厅立刻骚动起来。金有正一行人试图冲过去,但是挡住他们的人流好似一堵墙。江熙冲到电梯前时,电梯门刚好合上。江熙不断按着按键,眼睁睁看着显示屏飞快的变换数字。二十三楼。周庭寒的情况很不好,血喷进插管,林医生正横跨在推床上给周庭寒做心脏按压。林医生听到了电梯到达楼层的提示音,推床却没有动,他抬头向着电梯外一看,瞳孔骤缩。很快,五个医护人员贴着墙小心离开了电梯,宽敞的电梯里只剩下周庭寒……江熙想搭乘其他电梯上楼,阿晋挡在她身前。江熙冷笑,抬手,一群军装如同出鞘的利剑一样冲了过来。十数名保镖依旧铁塔一般守在几面电梯前。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他料定我不敢在这种场合动手,是不是?”江熙突然激动。阿晋没有说话。江熙紧抿着唇,迟迟没有下达命令。就这么一点犹豫的时间。突然,尖利的金属摩擦声震耳欲聋,有重物从高处极速砸下。几秒钟之间,“砰”的一声巨响,一面电梯的缝隙喷出大量灰烟,电梯门一抖再抖。一切都安静了。江熙周身血液冰寒彻骨,胸口犹如被堵塞住的火山口,她需要冷静,冷静。耳边只有嗡鸣声,江熙步伐凌乱。是刚刚送周庭寒上23楼的电梯,她直接去掰电梯的门。几个军装忙去帮忙,电梯门很快被掰开。江熙看着里面的场景。江廷震惊的定在原地,他看向江熙,江熙整个人都静止了。“姐姐……”江熙眼睫猛的一颤,在手下腰侧掏出一把枪直指阿晋的脑袋。阿晋依旧面无表情,一动不动。江熙的身后,检察厅的人、病人、家属、医生、护士,他们眼神各异,心思各异,能量各异。这些人被一排军装围墙一样挡在不远处,可是这边的情形在许多人眼里、耳里依旧清晰。这些人如今看似弱小,但是……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江熙面部狰狞的可怕,眼神一变再变,她却像刚刚一样,无法做她想做的。江熙放下枪。江廷松了一口气。然而,就在这时,一声枪响。惊呼尖叫声霎时响彻整个急诊大厅,人群四处乱窜。记者的摄像机实时直播了这一切的混乱。一切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已经十个小时,手术室的灯依旧亮着。夏承俨矗立在门前,他的手一下一下有规律的转动着无名指上的银色裸戒。银色裸戒光洁明亮,与那双染满了干涸血迹的手十分割裂。江熙拨开护住她的手下,向上看去。这个男人一出手就让她失去了最重要的两个人,就连她的权势前途也岌岌可危。江熙眼神不断变化,转身离开。路过那扇电梯时,江熙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走了很远后,她抹了一把脸,身影很快消失在暗处。江宅,江恩齐关掉电视机直播。他喝着茶,嘴角止不住的笑意倒映在清澈的茶水里。茶室的门被敲的急促,江恩齐蹙了蹙眉。江柯彬快步跨过高高的门槛进门。“爸爸,金培德刚刚以身体健康为由宣布辞职,两天后t国就会进行首相大选,重组内阁。”“我们该怎么办?”他们的计划是金培德被江熙连累,再用他们手里握着的把柄添一把火,金培德会在一年内被免职。他们需要这一年的时间仔细筹谋铺垫。这样突然,几乎打乱了他们所有计划。老人脸上的笑意再找不到分毫,只剩下阴鸷冰冷。良久——“那就提前计划。”“可是……”“你难道还想我等到下一届竞选不成?”他的父亲今年78岁了,江柯彬忙低下头:“是,我听爸爸的。”江恩齐松了松手里的杯子,又狠狠握紧。“真是疯子,放弃了江熙,又放弃金培德。”江熙是江家人,从头到尾对他实施除掉夏晴的计划视而不见,这在他的计划之内。而且,江熙今晚的“险些丧命”在夏承俨眼里只会是欲盖弥彰。夏承俨这样精于算计谋划的人一定会把夏晴的死算在江熙头上。让夏承俨因为夏晴和江熙斗起来,他坐收渔翁之利才是他的目的。他的好孙女耐心隐忍,手段狠辣,一群能人信服她拥戴她,她本身却谋略不足。她以为自己作壁上观,实际上只做旁观者的她依旧会掉进他的陷阱。但是金培德,江恩齐始料未及,金培德突然离职对他的计划可以说几乎有着摧毁性的打击。夏承俨对金培德下手就是对江熙的整个权利集团下手。夏承俨竟然想要彻底毁掉江熙。江熙和夏承俨两人一起起势,合作多年,彼此的权利网络早已融合的难以区分和分割,这种方式伤敌一千自损一千甚至更多。明显,这并不符合夏承俨平日的行事风格,他是商人,不该做亏本的买卖。“疯子!真是疯子!”江恩齐将茶杯狠狠砸到桌面上。江柯彬站在前方身体颤了颤。“既然还有心思布局筹谋,看起来人还没有死透。”江柯彬反应了一会老人在说什么。“京都医院现在严防死守,我们的人试过,完全伸不进手。”“我还有其他准备。”……天空阴翳,电闪雷鸣。林医生看着剃光了头的患者被推进手术室,心中五味杂陈。护士长在一旁拍了拍他的肩膀,突然,她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那个是哪个科室的实习医生?你认识吗?”林医生顺着护士长的视线看过去,那个年轻高大的身影已经拐过墙角消失在两人的视野里。:()那一夏,那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