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茂摁住她的肩膀,和她双目对视。
她笑盈盈的,元茂低头下去,触碰到的却是一片空。他愕然发现原本应该在榻上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地上,而榻上换成了她和广川王。
她巧笑嫣然的投入广川王的怀里,笑得花枝乱颤,而他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纠缠在一起,她仰首或是娇笑或是喘息。他伫立在远处,看着这一切如同一桶冰水在数九寒天里对准他的脖颈浇下来,然而下刻就是熊熊怒火。
他提刀过去,把广川王一刀杀了。将她扯到自己跟前来。
面对他的质问和怒火,她甜美的面上浮出疑惑,“他是我的丈夫,我和他在一起难道不是理所当然么?”
元茂猛地睁开眼,盯着头顶帐子上繁复的纹路。
梦中的怒意哪怕到了睁开眼梦醒之后,依然浓烈。浑身的杀意并没有减褪半分。
元茂睁开眼,缓过了稍会才慢慢起身。他人动一下就察觉到身下的冰凉濡湿。
元茂捂住额头缓缓坐起来,梦中热血迸溅在肌肤的感觉似乎还在。
内殿里除了他之外没有人,中常侍也被他打发到外面去了。今日太华殿中的宫人黄门看出他心情不佳,更加不敢忤逆。说任何人都不能入殿,就全都老老实实的呆在殿外。
所以哪怕他起身了,也没有宫人黄门上前服侍。
元茂手掌撑着额头,脸上满是头痛。
回想起那梦境里的内容,他惊愕的发现,他的内心里并没有任何的羞耻,不仅没有,反而浑身滚烫。
那些自幼读的诸子百家,还有师傅们教他的礼义廉耻,竟然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元茂努力了两下,终于从心底里升起那么点儿羞愧。
他自幼想要做一个明君,是一个和诸位先帝,以及和太后都完全不同的圣明君主。或许是出身草原,魏国的宫廷里包括君王在内,从来不缺少杀戮和野蛮。哪怕是皇太后也是如此,在平叛的时候,盛怒之下下令屠城。虽然后面被朝臣劝住,但魏国君王的野蛮和嗜血本性可见一斑。
元茂想要和先祖们不一样,也不想和太后那样。他要做一个现世称赞后世敬仰的明君,而且他还要一统河山,建立丰功伟业。他也一直以明君的姿态来约束自己。
谁料到临了头,他猛然发现,血缘这东西真是固执的令人束手无策,先祖什么样,到了他身上还是保持着骨子里的那股掠夺。
他想要,即使不是他的,他也想要抢过来。
这个认知在脑海里在此刻无比的清晰,哪怕想要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元茂坐了好会,拍了拍手掌,让外面的中常侍进来。
“给朕更衣。”
中常侍马上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让黄门准备好沐浴的香汤以及换洗的贴身衣物。
元茂让黄门持起长杓,把热水浇到他身上清洗,沐浴的浴汤里加了好些草药,熬煮出来带着浓厚的芬芳气味。
头脑里又抑制不住的回想起那个梦境,一想起来,躯体就不可控的兴奋。当即就暴露在净室内所有人的眼下。
宫里的人最要紧的就是要学会如何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故而净室内安安静静,一如刚才。
不能这么下去了。
元茂将身体上的兴奋给压制下去,试了几次,均以失败告终。他破毯子破摔的干脆不管了。
周边的黄门们神情不变,一个个就像是杵在那儿的,会动会呼气的木头。
他不能这么下去。要是真做出什么事来,最后颜面丧尽的人只会是他自己。
元茂冷静的想。
他还不想自己那层皮被揭穿,将其下和先祖们毫无一致的本质全都暴露在人前。
就算是装模作样,元茂还是不愿自己这张面皮被他自己给揭了。
沐浴完毕换好衣裳,有黄门来报,说是广川王前来拜见。
哪怕是个还未亲政的皇帝,也还是天子。也是宗室们名正言顺的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