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牧笔尖的动作立马顿在原地,心跳不自觉加快了一些,抬头看了时祁一眼。“别写了,回家了。”他听见对方说。他发觉记忆中的自己有些紧张,快速瞥了瞥周围人的神情,最终只是冷淡地吐出一个“哦”字。时祁愣了愣,“噗”地一声笑了出来,用力揉了揉宣牧毛茸茸的脑袋,“你干嘛?”“你别靠我那么近……”宣牧偏了偏头,压低声音,“去去去,门口等我。”“我不,”时祁笑着吐出两个字,将手收了回来,替他收拾起课本来,“你快点。”宣牧蹙了蹙眉,气鼓鼓地看了他一眼,小声说,“知道了!”“慌什么,”时祁轻叹道,“我都不慌。”宣牧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收拾好东西起了身,嘴里嘟哝着,“你看她们一副‘你下一秒就要被我打残’的样子。”时祁笑了一声,跟着宣牧走出教室,“我不在意这个。”宣牧眼睫颤了颤,跟着记忆里的自己同时“哦”了一声,随着时祁往前行去。记忆像是洪水一般涌入大脑,他清晰地听见自己剧烈鼓动的心跳声,感受到自己纷乱复杂的心绪,同时也明白了。他并不是在懵懵懂懂的情况下产生情愫,他一直放任自己的心偏向时祁,表面上却压抑克制着。时祁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不在意别人看法,主动靠近他的人。也许起先对于时祁只是精神上的喜欢,崇拜和向往,真正对他的身体起了妄念……还是在上大学之后,打架停学那一回。眼前的画面随着他的心绪变了变,他听见时祁拉开浴室门喊了他一声。时祁洗澡忘记拿内裤,让宣牧替他拿。宣牧原先没有多想,脑子还处于一片浆糊的状态,直到时祁果断自然地把门拉开。宣牧一接眼便和对方大面积裸露的身体对上。时祁身上只围着条短短的浴巾,肌肉线条流畅,锁骨清晰,性感的腰线隐隐约约从布料边缘露出。他的发梢还挂着水珠,眼神似乎在蒸汽的作用下有些湿润缱绻,垂眸直勾勾地盯着宣牧,向他伸出一只手来,轻笑着说了声“谢谢”。宣牧整个人愣在了原地。作为一个从未有过恋爱经验,和他人身体接触几乎为零的成年男性……宣牧感觉手里捏着的那块布料有些发烫。他连忙别开眼,将内裤塞到了时祁手里,慌乱地回到客厅。自那之后,虽说梦里时常控制不住欲念,但现实中却尽量避免和时祁有任何身体接触,强行克制着自己的心绪,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会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在他忘却的记忆里,时祁强硬且温柔地把束缚在黑暗阴影里的自己带到了阳光下。他庆幸自己遇见了时祁,同时也心慌不安起来。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在小巷里打架,整个高中跟时祁没有一丝丝交流,他是不是就错过了一个这么好的人。时祁是他生命里……最明亮炽热的一道光,他害怕会失去这样一束光,害怕时祁会因为他是同性恋,同他分道扬镳。直到那天车祸。他看见自己双手执着方向盘,听见车载电台断断续续播报着新闻,“强台风‘海鸥’将于今晚登陆本市,受热带气旋影响,平均风力可达8级以上,请市民们在台风期间减少不必要外出,提高自我安全防护意识。”记忆里的自己侧头望了望窗外,卷云低垂着挂在阴暗的空中,云间时不时响起几声闷雷。宣牧心有些乱,似是有些低落不安。“你怎么了?”副驾驶位上的时祁注意到宣牧神情不对劲,声音有些发虚地开了口。“没……没什么,”宣牧话音顿了顿,余光瞥见时祁正手正按在腹部的位置,皱了皱眉,“你胃……现在还很疼么?”“好点儿了,”时祁的额头密布着冷汗,强撑着微笑开口道,“你别急,慢慢开。”宣牧低低地“嗯”了一声。他记得……时祁家族里有比较多的癌症病例,时祁的父亲两年前也因胃癌去世。时祁本身胃不好,加之癌症在家族遗传中有一定的聚集性,因此宣牧一直以来都督促着时祁养胃。前些天时祁说自己胃不太对劲,今天差点胃疼到晕过去,宣牧便决定带时祁去医院检查。他的心像是悬在半空中一样,不太踏实,有些慌。宣牧直视前方,好半天后,他深深呼了一口气:“哥哥,你……”时祁看了他一眼,“嗯?”宣牧话音顿了顿,轻咳了一声,来回斟酌修改着措辞,“你……上大学那么久,没有遇到喜,喜欢的人吗?”